从骂人者到缅怀者 武侠评论家、学者、北京大学教授 孔庆东

近年来，随着作者们热烈地写，读者们热情地看，历史被正说、反说、戏说、闲说、雅说、趣说，一时间市面上的历史书籍你也事儿，我也事儿，铺天盖地，漫山遍野，其来势有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又有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说到长江，这不，近日孔和尚就收到长江之畔的老熟人冯知明寄来的《楚国八百年》一书，拿在手上的第一感觉是装帧朴素雅致，不失历史文化的调调。粗粗地看了正文，他摘简择要地讲述了距今2500多年前的先秦楚国的历史，以单独的诸侯国为对象进行讲述，这在目下以断代史和人物为主的历史类市场上似乎不太多见，以楚人的身份来写诸侯国楚国之事，这一路剑法使得是既正宗又剑走偏锋。说它是历史小说吧，它又夹杂有作者旁白式的串词，也有历史八卦；说是随笔吧，它又不尽然，明明绝大多数时候在说话的是书中的楚人，是楚国前后800年的代表性君王和奇人在那。这一下孔和尚也看不明瞅不准这一路剑法了，干脆啥也不叫，名曰冯式乱披风剑法。

关于此书，孔和尚有两个疑问。

第一是：为什么骂人变成了缅怀者？

看了他的后记，了解到这书是他写完博文《湖北人，你到底患了什么病》后写的。那篇博文我知道，这得时空穿越到去年了，当时在新浪闹得沸沸腾腾，无异于扔出了一颗人肉炸弹，冯知明是左支右吾啊，上推下卸，以血肉之躯挨了板砖无数，唾沫数升，被赶成了过街老鼠。依我看来，完全没那么严重，作为文化圈中一员，去剖析人性、挖掘深层总会在文人内心蠢蠢欲动，更何况冯知明那时还在搞武侠杂志，一股秉承自上古游侠的满腔热血沸腾着等着喷薄。但，自己人骂自己人是一种恨铁不成钢，是一种善意的自省，等到外人来骂时会怎样呢？所以，我觉得自己人骂骂是必要的，如今冯知明不说现实，改说往事去了，按他的话说，他是沉醉在古楚国中去了。他当初为什么被骂？现在为什么从骂人者到了缅怀者？他大概是伤心了。

第二个问题是楚文化能复兴吗？

我是看出来了，冯知明缅怀古楚国，是希望楚文化复兴呢。可楚文化能够复兴吗？让人有点怀疑。近年来，地域文化最深入大众生活的应属粤语文化了。凭借改革开放二十年之力，广东的经济走在了全国前列，所谓有经济才能成就其文化，这不是偶然的；更因为发哥、华仔等明星团体的崛起，港片精彩了数十年，近年来大有粤语北上的趋势。但多数时候，也只是几个粤语词汇被大众广为应用而已。粤语文化有广东和香港经济为基础，楚文化呢？有……为基础？楚文化如今的主体应是湖北、湖南，或者再加上安徽一部分，哪一个省都不是经济大省，如何能恢复到“惟楚有才，于斯为盛”的盛况，留待时间验证。

2009年11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