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安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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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安澜:文章的体态——读《中国文学发展史》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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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安澜:文章的体态

    ——读《中国文学发展史》小议

 

我喜欢看北京果哥的视频,在他镜头里的模特个个风姿绰约,我尤其喜欢其中两个,穆菲菲和闫盼盼,两人不但身姿好,体态也堪称完美,也就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种骄人之姿。我认为,文章也应是如此,一篇文章,要做到修枝匀称,剪裁得当,结构规整,条理清晰。

从小,师长教育我们,无论做什么事,强调熟能生巧。然而,熟练,真的能自然而然生发出巧来吗,不能,尤其是写文章,只有在静中练,练中思,思中有颖悟,才能结出巧果。我学写作的时候,喜欢用生僻字,卖野人头,以为写得佶屈聱牙才是好文章,以为文本的变化修辞的浮华是才气好,以为文意云山雾罩若有若无是灵气足,是,确实有人这样写,得到发表得到追捧得到掌声。我虽然没有发表没有喝彩,然而若干年苦笔之后,在沉潜多年的写作实践中,自忖反思,自己既不是天才也没有鬼才更缺少文才,写作,只有老老实实在静写静思中求悟,在悟中求道。人生没有回头路啊,自己更不是五百年一遇的天才,作为只是一个始终葆有写作热情的普通人,只有专注于一行,人尽其才,也算不白活一生。

我是在改变人设、削低人设的过程中,重新审视自己,审视自己与文学写作的关系,调整写作的态度,重新定位写作的意义。人,只有立足现实,从心出发,才能发现真我。人生是一个不断学习、反思、成长的过程;文学写作,对写作的理解,对文本的认识,也是一个过程,至于得道几何,那只能归结于造化。

我很早就有意写这篇题目。文学写作,其范围,不外乎“暴露现实、反映生活、描写人物”,具体到散文写作,包含着辞语、叙事、结构、逻辑这诸多手法。在《中国文学发展史》一书中,刘大杰列举了司马相如《子虚赋》首段,批评了汉赋的过度铺陈摛张的弊端,又用“辞语清丽、叙事顺畅、结构严谨或布局合理”之类的评语来评价汉赋以后包括六朝在内的一些散文,使我重新拾起了写《文章的体态》一文的想法。为什么不用“形态”而选择用“体态”一词呢,虽然刘大杰也指出了司马相如对汉赋“形体”塑造的贡献,但我以为散文衍化到今天,用“体态”一词更实指一些。我读过不少文章,有的文章赘疣处处。写文章的时候,我们在叙述或者比兴的时候,往往会对自己熟悉的部分、或者感受深的部分、或者才情喷薄逸兴遄飞的时候,往往不加节制喷涌而出,章、句、段落于是枝枝藤藤,壮了阳似的四处蔓延。有时候在不需要回环反复的地方重重叠叠,叙事中在需要节制的地方拼命堆砌,看似才情勃发,实则野草葳蕤,臃肿不堪。回头修改文章的时候,虽然感觉不舒服,然而,就是因为手心手背都是肉,哪儿都不舍得删,最后就是整篇文章看起来体态臃肿,衔接不顺畅,影响文气贯通。

一篇文章,由发生过的具像,提升到脑子里变为意像,再由意像凝练到笔端,这其间有千丝万缕的线束,抓住哪根线束成为主轴,也就是把原始的具像剪裁成为得体的衣裳,做到布局层次分明,这里面素材的提炼和运用,叙述的丰腴和青癯,也颇有门道。我个人的阅读体验,这就离不开讲到文章体态,尤其对于抒情散文和叙事类散文。周敦颐说莲亭亭净直,茅盾说白杨苍松挺拔,这些都是没有经过园丁修剪的自然之姿。但文章毕竟是作者吐纳啜哺而成,九九十十的文章都需要修改,那自己做自己的园丁,把文章修改的亭亭净植或者苍松挺拔就显得尤为重要。有舍才有得,千万不要敝帚自珍爱惜羽毛,自汉赋以下,千古文章,大多主打一个瘦,少少许一定胜过多多许,一定要学会把衬托灵魂的东西留下来。万物有灵,文章更讲究灵魂。灵魂是红花,烘托是绿叶,其余是点缀。这个我说的有点玄,但大道至简,至简是镜,揽镜自照,只能得失寸知心。

有的文章,密密匝匝,密不透风,慈母手中线,给人予结实牢靠的安全感和对文字权权爱心,诚让人感动。但读着我却觉得心累。这是《散文》喜欢的散文。于是天下散文始《散文》,《散文》天下成了独木桥。这是中国散文的悲哀。中国的悲就悲在所有的事,到最后就是一极独大,天地无亲,常予雄霸,其余只能沦为附属或附庸,活者隐忍成地火。就拿唐代来说,所有的文人都在作诗,除了魏晋下来的志怪小说有所发展成了唐传奇以外,音律、世说新语那样叙事小说、六朝散文,几乎都停滞不前。

受《散文》影响,我很长一段时间一直认为密实、翔实,面面俱到,加上语言通畅晓达,才是好文章。忘记了文章最根本的功能是表情达意。直到今年,才自我颠覆,以为自己写文章就是写自己的文章,无须也没有必要邯郸学步,用自己最拿手的方法来尽最大可能地表情达意,能做到这点,对自己来说已经是满分了。文章简洁才会有力,清丽才会感动人,质朴才会感人,平实而不饶舌,才接地气,言浅而意深,才会隽永。这里,要提一提金庸老爷子,光明顶上比拼到最后那几个,没有用花拳绣腿的,都是那几招看似笨拙简单的招术。文字本是仓颉造,但排列组合成文章,却怠由个人造化,好的文章体态与文本交相辉映,辞语和思想比翼齐飞,才气和灵韵共长天一色。画家说画画的三重境界是“见山是山,见山不是山,见山还是山”,这要领看似简单,实则高深,多少人付出毕生,能得道者又有几何。

当然,前面我提文章的手法,“逻辑”是我加上去的。为什么要把逻辑加上去呢,科技发展到自媒体,人人都是文章作者,但是,我们所受的教育,绝大多数人文类知识都是错的、讹的、秽的,我们在自我成长自我学习的过程中,要有意识地不断纠偏,把被洗过的脑,反洗过来。在这一过程中,尤其是吃狼奶一族,容易犯一个“我爷爷八岁就被日本鬼子杀害了”之类笑话;类似的还有“双赢、就是中国赢两次”这样的谬误。你想,全世界都是傻子,你赢了两次,别人会不会接着跟你玩。你既然这么聪明,为什么还要靠坑蒙拐骗来富国强兵,这都是显而易见的逻辑。还有田忌赛马这样破坏规则的事。遵守规则和契约,是文明社会共有的行为准则。

我要说,有志者,不要为外界众声喧哗的大散文、原散文、新散文等等所误导,甚至不要被《散文》所误导,一次次写文章,一次次修改文章,也是对自己的重新审视,也是写作功底的体现。文学这个东西,没有量化的标准,绝大多数时候凭的是一种称之为感觉的东西。这个感觉这个东西,却包孕着诸多元素。首先是自己与生俱来的才情,其次是长期阅读的积累,最后是这些积累转化出来的对文学文本的理解和把握,最重要最不着痕迹的是藏在作者潜意识里的对生命的体认和他的人生观价值观。这点决定了他对文学的根本理解。三观的差异,也决定了为什么两个才情相当的人,一个人写严肃文学,一个人写通俗小说。当然写作的内核还关乎作家的性情与脾气。自然界存在体态型塑这个话题,山水有清音,泠泠琅琅,你看形容山水总是说秀山丽水,没有说丰山腴水的,可见天地间绝大多数是以瘦为美。即使在唐代,我想所谓的以胖为美也是指婴儿肥,不是赞美柴油桶吧。所以自然间不但关乎有形的山水之美、人之美,也关乎无形的文笔之美。我们说活到老学到老,对写文章的经验感知,也是修正到老。

这个世界,永远处在动态的平衡之中,没有一成不变的样式或面貌。

 

2025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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