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衣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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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鑵鼓青衣江畔 (第十四章):无尘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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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冲到城壕边,蒙军骑兵向右转,要攻击宋军中翼左翼后方。一排战车,挡住他们的去路。战车前面的挡板和马头一样高,挡板前突起尖锐的长枪。车车厢板相连,没有缝隙。战车向着蒙军骑兵不紧不慢的逼过来。来不及停止的马匹,撞在战车上,撞出几个大洞,鲜血喷出。蒙军骑兵向左转,前面是洪水汹涌的岷江。蒙军骑兵向后转,迎面也是一排战车,挡住他们的退路。

1127年,北宋李纲为了对付女真骑兵,首创战车。南宋勇将魏胜也创造了类似的战车,以后的南宋将领不断改进。战车有大有小,前面是木牌挡板,挡板上有圆孔,木牌上覆盖牛皮。木牌前伸出几杆几十杆长枪。骑兵无法逼近。两侧还有厢板。挡板后面安床子弩。

一千二百辆战车,从西面北面步步逼近,圈子越来越小。蒙古骑兵被挤在中间,转不过身。挡板后面,梭枪、弓箭、努箭、火箭、火炮,向他们倾泻过来。挡板的圆孔中,不断有长枪伸出,刺向蒙军骑兵,或者把他们钩下马。突火枪伸出,对着他们喷火。挡板时时向后打开,战车之间,裂开一条缝。宋兵冲出,刀砍枪刺,杀死倒在地上的蒙古骑兵,又退回战车后面。威力巨大的弩箭,从挡板的圆孔中射出,射向挤成一团的蒙古骑兵,箭不虚发。小枪一样的弩箭,从近距离射出,穿透蒙古骑兵的身体,脑袋,马的身体,脖子,脑袋,从背后露出长长的一截。城墙上的宋兵,把石头,弩箭,霹靂砲,轰天雷,火球向蒙古骑兵劈头盖脑射下去。壕沟里重重叠叠,填满了挤下去的马和骑兵。 有的蒙古兵爬过壕沟,爬到城墙脚下,城墙上的宋兵用滚木擂石,夜叉擂,铁鸱脚,铁火床,狼牙拍砸下去。

大半个时辰过去,宋兵从战车后面冲出。两个刀手两个长枪手一组,十组一队,从马的尸体旁绕过去,人的尸体上跨过去,寻找、斩杀剩下的蒙军骑兵。

眼看骑兵冲进宋军阵营,再也没有出来,而宋军阵线不乱。又看到宋军变换阵列,右翼延伸到中翼后面。汪德臣感到大事不妙。蒙军开始人心惶惶。

宋军阵线,擂起大鼓,中翼五百重装甲骑兵,一千五百轻装甲骑兵,一千步兵,刀枪盾牌在手,全线出动。

俞兴俞渊冲在最前面。俞兴骑一匹黑马,披黑色披风;俞勇骑一匹白马,披红色披风,向蒙军左翼杀过去。靠近蒙军阵线,两千宋军骑兵排成两排,向着一千蒙军步兵掩杀过去,稀薄的蒙军步兵,瞬间就被冲倒、踏翻、砍翻。马匹冲过,还活着的蒙古兵刚从地上爬起来,跟随而来的宋军步兵又把他们杀翻。

干掉了蒙军左翼,冲进了蒙军阵线后方,宋军的骑兵立刻向左转,攻击蒙军中翼、右翼。

俞兴的骑兵,每百人一队,在蒙军队伍里来回冲杀。步兵作战,摆开阵势,捉对厮杀。骑兵作战,运动中杀敌。 充分利用马的冲击力量, 撞翻敌军,居高临下砍杀,刺杀。

乱了阵形的蒙军,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搞不清魂头的蒙古兵,被撞倒、戳翻、砍破脑袋肩膀。躲过前队骑兵攻击的蒙古兵,还来不及喘口气,又一队骑兵向他们冲杀过来。

俞兴身体向右倾斜,手持西夏剑,从后上向前下劈。一剑砍下,半个天灵盖加半个头盔落地。 又一剑砍下,半个肩膀加一只胳膊脱落。俞兴面无表情,动作有条不紊,像是在较场坝训练士兵。

刺穿两个蒙古兵后,俞渊收起长枪,挥起狼牙棒,一路狂奔乱砸。重装甲骑兵跟着他,砍瓜切菜。

昂吉儿挺一杆长枪,耶律敌烈握一柄开山大斧,帖木儿不花舞一把大刀,三个方向朝俞渊扑过来。俞渊闪过右前方昂吉儿刺来的长枪,一棒打烂他的脑袋。左边的耶律敌烈一斧头砍过来,从俞渊后背十几厘米处砍下,砍在马的后背上。马痛得前蹄高高提起,把俞渊掀到地上。右边的帖木儿不花一刀砍来,俞渊翻身跳起,一棒打在帖木儿不花的腿上,左手把他拖下马,再一棒朝背上打去。耶律敌烈已经跳下马,从背后对着俞渊,拦腰一斧。几乎与此同时,几杆枪刺进耶律敌烈的后背。

和蒙军在前面对峙的元用队伍,发出一阵欢呼,杀得更来劲。元用看了看蒙军后面来回奔驰,砍杀的宋军骑兵,出口气,把铁锏插在地上,两手在裤子上擦擦。提起铁锏,大吼一声:“(杂)(种),给老子跑。” 一锏朝前面一个蒙古兵的后脑勺打去。

宋军右翼,干掉了蒙军骑兵,把战车在前面列成一排,向着蒙军中翼逼过来。战车前面,张猷望着对面的蒙军,把右手的中指头甩了两甩。

汪德臣看着步步逼近的战车,看到周围乱成一团的蒙军,目瞪口呆。左后方,东北两百米处,一队骑兵对着他冲来,长矛向前。冲在最前面的宋军大将,右手持一柄长剑,黑色的披风向后飘起。

汪德臣:“老子打了十几年仗,从来没有败的这么惨。老子今天不想活了,和俞兴拼个鱼死网破。”
多仁?丹增班觉:“南蛮子大势已去。此战虽胜,亦不能挽救颓势。汪将军何苦因一败而轻生。请将军速回利州,整军再来复仇。小将愿意断后。”

多仁?丹增班觉带着几十个骑兵,斜冲上去,挡住俞兴。汪德臣,汪良臣丢掉汪字帅旗,往东疾驰,然后向北跑。近百个亲兵跟在他们后面。

蒙军军纪, 一人临阵脱逃,同队(牌)的十人全部处死。一牌人临阵脱逃,牌所在的一百人(百户所)全部处死。

虽然败局已定,蒙古兵仍然死战不退。但是汪德臣一逃,帅旗一倒,蒙军再也没有斗志,全线崩溃,纷纷向北逃窜。只有零星几个地方,还有几个几十个蒙古兵,围成一圈,战到最后一个人。

追击中杀掉的敌人,往往比两军对峙中杀掉的更多。逃跑的敌人没有斗志,没有相互的掩护,比手无寸铁的百姓强不了多少。

俞兴的计划是,首先消灭最精锐的蒙古骑兵,再猛力一击,打掉蒙军斗志,打垮蒙军,放开路让蒙军逃跑,然后在追击中屠杀蒙古兵。

慌忙逃跑的蒙军,有的后面撞到前面蒙古兵倒扛着的枪上,一起扑倒。宋军的骑兵追在前面,一路乱砍乱杀。步兵跟着追来,追上了,从背后一枪刺倒,一刀砍翻,又去追下一个。几分钟以前的战场,变成屠宰场,被血染成猩红,铺满横七竖八,脸朝下的尸体。

俞兴没有追击蒙军,带着几十个亲兵,在战场上来回巡视,收拾零星几个聚在一起抵抗的蒙军。

西北角上,光着头的帖哥火鲁赤和纥石烈思中背靠背,他们周围重重叠叠,堆满宋军尸体。 几十名宋军步兵围住他们,不敢上前。

俞兴和亲兵来到。 王吉和亲兵张弓要射,俞兴摆手止住他们。下马,左手持铁盾牌, 右手紧握西夏剑,朝帖哥火鲁赤走去。 十几个亲兵绕到另一个方向,盯着纥石烈思中。

俞兴道:“我俞兴不斩无名小将。来将报名。”
帖哥火鲁赤:“大蒙古从都元帅帖哥火鲁赤。”
话音刚落,帖哥火鲁赤一斧头砍过来。俞兴力大,用盾牌挡住,把帖哥火鲁赤撞了一个跟斗。俞兴的宝剑紧跟着,向帖哥火鲁赤的左肩膀劈下。帖哥火鲁赤左手用盾牌阻挡。俞兴的宝剑划了一个小弧圈,从帖哥火鲁赤盾牌的右边缘砍下,劈向他的左肩中部,从左肩膀砍进,砍穿盔甲,砍断左边锁骨。顺势抽出剑,反手横劈,从脖子前半部扫过,贯穿右颈动脉,气管,左颈动脉。两股血喷出。

俞兴再绕一圈,正对纥石烈思中。看到他没有盾牌,俞兴也丢掉盾牌,双手握剑上前。纥石烈思中双手握刀,和俞兴对视,左右移动脚步。移动了几步,纥石烈思中突然前冲,刀高举过头,从空中劈下。俞兴用剑挡住,顺着纥石烈思中的剑向剑柄滑过去,砍断护手,砍断右手掌。纥石烈思中的剑落地。俞兴的剑划了一个顺时针的半圆,再往下斜劈,从纥石烈思中的脖子左前方砍进,砍进一半颈椎骨。脑袋斜着向右歪,左侧脖子歪出一个三角形。

俞兴拔出剑,抬起头来,看见俞渊的营副指挥,牵着马,跪在他面前:“请将军恕罪。”

马背上是俞渊的尸体,腰几乎被砍成两段。

俞兴突然发出一声长嚎,凄厉如老狼,划破长空。

俞兴上马,带着几十个亲兵向北追。路上到处是一堆一堆的尸体,一滩一滩的污血。蒙军跑得快,宋军也追得快。俞兴一直砍杀,追到眉山,二三十里路没有碰上一个蒙古兵。回过头来,缓缓向嘉定走。

来到思蒙,南边过来一百多败兵,衣甲不全,脸上身上到处是血污,走路穿穿跌跌。

俞兴把亲兵一字排开,长枪在手。

败兵前面的阿剌忽失,挺着长枪,拍马向俞兴冲来。俞兴倒提西夏剑,纹风不动,盯着阿剌忽失。阿剌忽失越冲越快,马蹄扬起尘土,枪尖对着俞兴的胸膛。枪尖要碰上俞兴的一瞬间,俞兴突然向左闪开,枪从他右侧刺空。俞兴的宝剑对准阿剌忽失的脖子刺过去。宝剑从脖子前面刺进,后面穿出,只有剑柄留在体外。马向前冲出,阿剌忽失的身体悬在空中。俞兴右手下垂,阿剌忽失的尸体,从宝剑上滑出,咚的一声,掉在地上。

俞兴大吼一声:跪下。

蒙军士兵纷纷跪下。亲兵下马走过去,每个亲兵看住两三个蒙古兵。俞兴一挥手,亲兵举剑砍下,杀了一个再杀第二个,第三个。不到一分钟,杀光一百多败兵。最后两个,扑通一声,瘫倒在地上。王吉和另一个亲兵正要杀他们,俞兴摇手制止:放他们回去,带个信。

亥时两刻(9:30PM),嘉定城高北门。

天蒙蒙黑。城墙上,城门内外,城门内的街道两边,挤满了百姓。婉秋和凤龄,净月站在门洞西边。凤龄一身皂衣,青丝全无。

远处,尘土渐起。俞兴骑马缓缓走在最前面,俞渊的白马在左边并行。他的尸体趴在马鞍上,红色的披风盖住他的躯干。元用,张猷,俞智,亲兵,重装甲骑兵,轻骑兵,步兵,跟随其后。他们脸上,身上布满血迹,伤痕。脸色疲倦而兴奋。队列整齐,肃穆无声,只有马蹄声,脚步声沙沙作响。偶尔有一声马嘶。

来到城门,看到婉秋,俞兴翻身下马,跪在她面前,声音哽咽:“渊儿未能生还,请夫人恕罪。”

婉秋满脸是泪,抚着儿子血迹斑斑的脸:“大丈夫马革裹尸,死得其所,夫君何罪之有?”

凤龄上前:“爸爸。”
俞兴泪眼模糊:“凤儿,爸爸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怎么穿这样一身衣服?”
凤龄泪眼汪汪:“爸爸,佛祖不要我的命,只要我青灯古寺,断绝尘缘。”
“那你怎么又回来了。”
“佛祖要我回来,再伴爸爸妈妈一阵。”

俞兴把婉秋抱上马,又把凤龄抱上马。
一个亲兵下马,俞兴骑上马。
婉秋凤龄在右,俞渊在左,俞兴在中间,三匹马并行,缓缓入城。

高北门城楼,青砖城楼,红石城墙上面有些坑坑洼洼。街道两旁两层楼的房子,门窗全部打开。楼上楼下,街道两边,挤满了百姓。他们的面孔焦黄,老实巴交。

俞兴左右看着他熟悉的街道,熟悉的百姓。在这里生活了23年,血泪交流的23年。这里就是他的家,他的家乡,他的父老乡亲。他只有挥剑厮杀,直到剑折断,直到他人倒下。

岷江,青衣江,大渡河,黄水滔滔,从北向南,从西向东。从嘉定城的东面,西面,南面流过。在肖公嘴汇聚一起,向南流到大佛脚下。大佛正襟危坐,他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澈明亮,半张半闭,看不出一点喜怒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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