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门的热闹非凡的市场化道路——趣话佛门之十

中国历史上三武一宗等灭佛活动后，进入近代前佛教退出了官方政治舞台。中共掌握政权后，宣传无神论，佛寺只能勉强度日。文革期间佛寺关门，僧尼还俗。眼看香火断绝。改革开放后，一些寺庙重新开张，出现了一派新气象，首先是进入山门必须买门票。而世界上影响最大的基督教教堂是敞开大门欢迎民众进入的，伊斯兰教绝大多数清真寺也都是不收门票的。这大概也是佛门的一大创举吧。

然而，毕竟经过多年唯物主义信仰洗脑，信佛者寥寥可数，光靠门票那点儿收入毕竟难以维持，一座座佛寺日渐衰败。

或许是菩萨显灵罗汉登场了，二十世纪80年代，李连杰主演的武打片《少林寺》一炮走红，嵩山上少林寺也跟着沾光了。

接着，释永信当上了少林寺方丈，进行了理论创新。其《禅露集》里说：“佛教不避世，佛教如果避世，早就自取灭亡了。”佛教基本教义是出世，已经出世了，居然又可以做到不避世，寻常人死活都想不通，却被释永信一语道破彻底解决。该出手时就出手，用自己新创造理论武器武装的释永信，放开手脚大干起来。释永信一朝出手场面就顿时改观。靠一颗颗秃头，出奇制胜。

一天，首都机场与平时没有任何两样，突然几十位身披袈裟的僧人出现在一架波音客机的机舷梯上，为首的是一位身高体胖，貌似鲁智深的大和尚，此人正是少林寺方丈释永信。因事先打好招呼，机长和空姐早站在舱口迎接，一边鞠躬一边用生硬的中国话招呼“你好！”释永信双手合十还礼后，僧人们在空姐带领下，在舱内就坐。顿时引起舱内旅客的好奇，美国并没有什么名刹大庙，这些和尚去干吗？得知是前去登台表演的时候，更是一个个瞪大眼睛：

“Oh , my God!”

航行途中，航空公司服务周到，特地安排专供和尚享用的素斋。飞机降落后，释永信一行僧人刚出现在航站楼出口，闻讯而来的媒体记者，早就架好长枪短炮，“喀嚓、喀嚓”闪光灯与光头交相辉映。

一切都由演出经纪人安排就绪，第二天，僧人们就上台出演：

一阵鼓乐声中，几十个秃头僧人，半敞开胸脯，手持棍棒，翻滚上舞台。齐刷刷站定后，一声锣响，开始“呼、呼、呼”舞棍弄棒。在现代化激光灯照射下，黑暗背景前的一颗颗秃头，反射出红、蓝、黄…各色闪亮耀斑，犹如彩星乱舞，和尚们喉咙里喊出的“嗨嗨哈哈”经过现代音响放大，气魄之大，别说只会扭胯的猫王和忸怩作态的辣妹没了威风，连走太空步的迈克尔.杰克逊也只好甘拜下风。至于仪态万方的超女、歌星、模特和世界小姐，更是自惭形秽。真是：

回首一喝威猛生，黑白粉黛无颜色。

对早就厌烦了马戏团猴子杂耍和脱衣舞的洋人，这一切既新鲜又刺激。台下顿时掌声、欢呼声、跺脚声、口哨声雷动。佛法表演取得圆满成功，释永信率领弟子一次次谢幕。接着，美女登台献上鲜花。闪光灯下，和尚和美女在一起，构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唯一遗憾的是，照例演出者被献花美女拥抱和亲吻的一道程序，一来，因大师初来咋到，脸皮还薄，大庭广众前不太好意思；二来，小和尚们尝过这般滋味，要是动了凡心，就再无心练武；第三，万一脸颊上留下美女的红唇印，菩萨面前恐怕也不太好交代。于是，只好忍痛割爱，免了吧。

僧人和美女歌星舞台争艳，媒体自然不会放过，权威的《洛杉矶时报》特地写了一篇题为《功夫僧人赶时髦》的文章，长长大篇的报道了一番。以“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才是新闻”的小报们更是在头版，将半敞胸光头和尚换下三点式光身美女。截至２００４年底，仅释永信亲自率领的少林功夫表演团体已经走访了６０多个国家，表演超过１０００余场次，场场爆满，次次成功。玄奘也罢，鉴真也罢，与释永信的丰功伟业相比，都不值得一提。于是乎，佛法在释迦牟尼涅槃两千多年后，又重放异彩。洋人对中国人的印象也顺带的彻底改观，东亚病夫成了“嗨嗨哈哈”，长辫子也变成了秃脑袋。白皮肤和黑皮肤的洋人纷纷来到少林寺，瞻仰原汁原味的“嗨嗨哈哈”，更有人长住下来也想学两招。于是，少林寺香火越烧越旺，连带登封市旅游事业大大发展。

    释永信弘扬佛法积下无量功德，佛门自然感激涕零，一个个衔头，一顶顶桂冠加到秃脑瓜上，多得恐怕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中国佛教协会副会长、河南省佛教协会会长、全国人大代表......

最引人瞩目的当然是他还兼任“少林实业公司”的董事长。美国人则干脆称他是个CEO。也不奇怪，释永信还有一个MBA的学位证书。

尽管，佛教宣扬“酒、色、财、气，四大皆空”，释永信对“财”却异乎寻常的热衷。登封市父母官奖他一辆价值百万的高级轿车。释永信万分欢喜：“明年争取拿更大奖！”少林寺山门旁的浮雕上刻满了电脑、飞机等各种现代化物件。用释永信的话来说，佛教也须与时俱进。

释永信爱财。他认为，正是财也唯有财，才有助于弘扬佛法。他不仅爱财，也确实是敛财高手。但是，问到现在少林寺到底有多少财产，他就像一位公司董事长那样讳莫如深。

凤凰台采访他。主持人问他，少林寺每年有多少收入时，释永信说：

“其实不多，不像外界夸大的那样。”

那么，实际情况究竟如何呢？

外人能了解到的少林寺主要进项是：门票、武功表演、香火钱、做佛事的收入和善款。以门票收入一项计算，根据统计，现在少林寺每年游客量在１５０万人左右，每张门票100元，少林寺可拿到其中的30%，也就是每年4500万元。关于武术演出，截至２００４年，仅释永信亲自率领的少林功夫表演团体已经走访了６０多个国家，表演超过１０００场次。根据英国《卫报》此前报道，少林寺在美国演出一场的收入在１万美元左右。

    至于香火钱、佛事收入和善款，那就只有释永信一个人心中有数了，外人永远休想知道底细。

“没多少收入。”——释永信说真话了吗？

此外，少林寺也搞实业，其中之一是“少林药局” 。不过，据释永信讲，这个药局还没什么效益，不过是想养活几个僧人，但是，他也承认药局里的僧人还没有处方权。总不见得，病人在山下的医生处开了处方，到山上来出药吧？没有处方权，却卖药给别人，还不是胡乱抓药？不难想象，多养活几个僧人的代价，恐怕就是，多打发一批人上西天。  

凤凰台主持人又问到有关“少林寺实业公司”的情况。

释永信的解释是：少林寺出名后，社会上有不少人冒用少林寺名义做买卖。因寺庙不能注册，为了杜绝这种现象，维护少林寺声誉，只好以“少林寺实业公司”来注册了。他又说，其实，这个公司没什么活动，也没有什么收入，每年还得由少林寺给这些工作人员补贴发工资。但是，为了维护祖国文化遗产的名誉，少林寺是甘愿作出奉献的。

真是这样的吗？

就按照释永信的说法，寺庙不具有经商的法人资格，因此，显然少林武僧外出表演就不能以“少林寺”的名义签订合同。如果，要通过正规途径，这些收入只能在合同上加盖了“少林寺实业公司”的图章后才能获得。难道这个公司没有收入？

恐怕，释永信又没说实话。

那么这些收入是如何支配的呢？

据释永信说，少林寺僧人均是供给制，每人每天消费控制在5元钱，他自己在寺里的时候，也是一样的标准。300多个僧人一年消费仅仅五、六十万，只有门票收入的百分之一左右，与收入相比，简直是九牛一毛。

于是，凤凰台主持人问起，其余绝大多数收入是怎么支配的问题了。

释永信的回答是：

寺庙里的收入、支出都有帐目。庙里还有一个由高级僧人组成的委员会，所有大的支出都必须由这个委员会里讨论通过，因此，是非常民主的。

不过，释永信也承认，这一切，下面的低级僧人是无权知道的。

大家都知道，单位也罢，公司也罢，财物的支出必须由出资人来监督。例如，国有企业由上级主管部门负责审核。股份公司有股东们的董事会来监督。除非是独资企业，哪个公司的财务支出可以不受监督，由公司老总与他手下部门经理共同商量决定的？

寺院内部等级森严，方丈发话，哪个人敢牙缝里吐出半个“不”字来？，难道不怕逐出山门？每个寺院实际上都是独立王国，没有任何上级主管部门的制约，无论是纪检还是审计都奈何不得他们。并且，象做佛事、香火钱等收入往往连收据都没有，更别提发票了，根本无帐可查，请神仙来也休想查得清。所以说，每个方丈都是集董事长、董事会、总经理、首席执行官和首席会计师之大权于一身。要是哪个CEO有如此大的权力，必定乐得在地毯上乱滚。

实际上，当然一切都由释永信一人说了算。再说，少林寺下挂的单位极多，除了释永信，其他僧人休想都能涉足。

最后，香港凤凰台主持人傻乎乎的问他，如何解释“出世”和“入世”？他却没有继续的“不避”，而是避而不答了。

其实，佛教从来没有宣扬的那样“出世”过，释永信只不过是把窗户纸捅破了而已。要让他真的解释清楚，也确实难为了他。

“酒色财气”四位一体，释永信既然“不避”财，是不是也“不避”色呢？释永信自己没说，外人也无从得知，但是，如果释永信一旦宣布自己也“不避”色了，也没有什么可以大惊小怪的。 “财”能弘扬佛法，“色”则能诞生许多小和尚来，让佛法千年万代传承下去，并且财富还可以继续留在“释”家门内，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其实，释永信不仅对弘扬佛教有巨大贡献，对所有宗教都开创了一个伟大先例。一旦，基督教的神父和牧师、伊斯兰教的阿訇、犹太教的拉比，都纷纷涌到到歌厅舞台，上台表演，我们这个世界必定非常精彩。所以，释永信还是一个伟大的宗教革命家。怕只怕，那些人没这个“贼胆”。啊，释永信怎一个“伟”字了得！

对于释永信的丰功伟业，也出现少数杂音，有人说他败坏佛门规矩，有人甚至骂他是佛门败类。2015年，有人举报称释永信在少林寺期间涉嫌贪污寺院资产、拥有私人财产以及生活作风问题，包括违反佛教戒律，拥有私生子等。这些指控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的争议。

却查无实据，丝毫阻碍不了释永信高歌猛进的前进步伐。1998年，少林寺成立实业公司经营少林禅茶和少林素饼生意，2002年，创办名为少林书局的出版公司，2007年，成立少林欢喜地有限公司，经营体育用品、文化用品和旅游纪念品等，同时开始在少林寺常住院内经营餐馆；2008年，开办“少林欢喜地”的淘宝店，经营佛教用品、武术用品，甚至还与多家公司合作开发少林音乐、授权网络游戏…….在释永信的带领下，少林寺几乎走出了堪为现在所有寺庙模版般的商业化之路。根据国家知识产权局商标局的数据，从1997年到2022年，嵩山少林寺申请的商标已经达到惊人的706个，曾经还因注册商标过多而上过热搜。

在少林寺这样的先驱者开拓寺庙商业模式后，效仿者又走出了另外一条更加宏伟的道路——做投资。

自1999年至2020年，河南少林无形资产管理有限公司累计对外投资公司16家，最大单笔投资金额达1600万元，总额近8000万元。

紧跟其后的是，2009年上海的玉佛寺出资1000万元人民币，联合多家单位共同启动“玉佛禅寺觉群大学生创业基金”项目，向创业实体或毕业生提供贴息贷款，而“饿了么”便是其最初资助的项目之一。被媒体大肆报道后，玉佛寺相关负责人解释说是项目资助，并非投资，但依然可见其寺庙的战略眼光。截至2020年12月，其资助的创业标的达到219个，资助总额达到了2000余万元。

还有的寺庙被私人公司承保，比如北京的潭柘寺和戒台寺，就在1997年被京西文化公司承保。潭柘寺和戒台寺在2014年共吸引了近90万游客，收入达到7516万元，这些收入也成为了当年京西文化公司40%多的利润。

而陕西宝鸡的法门寺景区，也曾在2014年被曝幕后操盘手为西安曲江文化产业投资集团。河北易县的“奶奶庙”是一个由个人承包经营的村庄寺庙，在当时因为清华大学一名博士，在演讲中被称作“华北第一道场”而爆火。

在演讲中提到，寺庙里除了供奉释迦牟尼等佛教诸佛，还有孔子、耶稣、济公等各方大神，甚至还有手拿方向盘的“车神”、“车神奶奶”等等。每年都能吸引近百万的香客。

一时间舆论哗然。

或许是乱象过于杂乱，国家宗教局联合多部门下发《关于进一步治理佛教道教商业化问题的若干意见》开始生效，明确禁止投资，承包经营宗教活动场所。在国家部门的严格介入下，两年后，易县的奶奶庙也开始进行拆除，北京的潭柘寺和戒台寺，其所属的京西文化公司，也在后续完成了两寺的退市工作，原有的佛教名山上市计划也中途叫停。

但各寺庙也通过各种途径来扩大自身的影响力。在抖音短视频平台上， 一个名叫@释慧海的账号，一天内涨粉55.6万，位列全平台第二，账号以禅意内容为主，禅意文案配上古色古香的寺庙飞檐视频，就有十几万点赞，如今粉丝已达千万，而这个账号就是浙江永康市普照禅寺的账号之一。

不仅如此，@灵隐、@普陀山上、@五台山禅心 @少林寺释延淀和他年仅4岁的小徒弟 @少林三宝等各大账号，都有不少的粉丝数。

这样的业务布局，除了可以给寺庙带来流量，扩大影响力，还可以吸引更多人来访寺庙，增加寺庙营收。

还有挂着旅游服务公司的招聘巧立名目申请股票上市。例如，九华山是中国佛教四大名山之一，以地藏菩萨的道场闻名，于是，九华旅游股份有限公司申请上市了。又比如，普陀山也是中国四大佛教名山之一，于是，普陀山旅游发展股份有限公司也申请上市了。经营范围涉及景区的门票销售、旅游交通、住宿等服务。

中国佛教之市场化事业欣欣向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