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州外国语学校毒地污染案的毒地起源——现代百姓生活22
常州外国语学校毒地污染案的毒地起源
2015年9月,常州外国语学校迁至位于新北区龙虎塘街道的新校区。该校有初、高中58个班级,约2800名师生员工。当年12月,有家长闻到学校周边有刺激性气味得知是常隆污染场地在进行土壤修复施工。该污染场地原址是存在几十年的农药厂、化工厂,家长纷纷质疑常学校选址不当。
2016年1月11日至2月29日,全市8家医院共接诊常外学生就诊及体检597人,检查结果正常的464人,部分检查指标异常133人。其中,甲状腺结节71人、颈部淋巴结肿大22人、甲状腺结节伴颈部淋巴结肿大17人、肝功能异常5人、肾功能异常8人、支气管炎3人、桥本2人、左侧腹股沟淋巴结肿大1人。
事件引起舆论轩然大波。
4月17日,央视曝光常州外国语学校新址污染事件。4月18日,教育部启动重大突发事件专项机制,赶赴常州进行专项督导。国家环境保护部、江苏省政府也立即成立联合调查组,赶赴常州现场调查。
发现大致是,2005年起,苏南对城市二产进行搬迁或异地投资,提升城市三产占比。原在此地的江苏常隆化工等企业在2011年6月前完成搬迁。2014年3月实施该地块修复工程。正是修复过程中散发异味引发环境投诉。
江苏常隆化工有限公司是2000年在该地的原常州农药厂和市区的常州有机化工厂改制组建的。事实上,长隆公司存在仅十年左右,而其前身的常州农药厂已经运行了近三十年了,而且其产品也是基本上从农药厂延续和发展的。
所以,还是要从建设常州农药厂说起,这是形成毒地的基本根源。1972年左右,当时化工局领导周局长决定,要在常州市北郊的龙虎塘地区新建一座农药厂。龙虎塘名称源于古代传说,曾有一飞龙与猛虎相斗扒出的一塘,因而名为龙虎塘。此地民风彪悍,抗战时期所谓太湖忠义救国军张少华等人就在此地盘踞。大跃进时,在这里曾在建一农药厂,周局长当年就是该厂厂长。但在1960年时项目调整下马。周厂长失意离开。以后,到一小厂当领导。深挖”五一六“运动时,他冲锋陷阵,因深挖有功,很得军队表赏识,被提拔为局长。周局长上任后想到当年自己失落之地,就提出龙虎塘那块地方有200亩空地,可以建设一个新厂。新厂就命名为”常州农药厂“
在局长指挥下,抽调了几个工厂的人员到该地集合。因离市区较远,也没有公交车,所以,每天都由一辆卡车在市区绕一圈,运送居住在市区各处的人员。
那地方是以前建设停工的一大片空地,面积确实有两百多亩。当时,成了当地部队驻地。建筑只有一红砖房,长度约有三四十米,中间是一条走道,两边是一间间房间。建厂人员来后,驻军让出东边的几间房给建厂领导们作办公用。西边大部分继续作为驻军的宿舍。驻军也在土地上种了些蔬菜之类,改善生活。
驻军和建厂人员关系挺融洽,常常会一起聊天。一次,一名军人说到:
困难时期,常有农妇前来偷蔬菜。被一名年轻战士发现,立刻落荒而逃。看看距离越拉越近,农妇急中生智,脱下裤子蹲下装作撒尿。”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士兵只能赶忙转过脸掉头转身。
一名技术员笑着说,”挺像狗追黄鼠狼。黄鼠狼危急时翘起尾巴喷出臭气,狗狗只能掉转头停下。“
大家听了哈哈笑。
驻军还讲了一件有趣的事。他们养了一匹马,专门来拖草料的。有一次,那匹马拖了几次后,就罢工了。士兵用鞭子抽,它就用后蹄踢拖车的铁皮框,踢得”乓乓“响,就不肯挪动。士兵没办法,只好去叫部队指导员。指导员来后,板着脸训斥那匹马:
”上级下达的任务,我们也没办法。今天再拖三车,就不拖了。“
那马果然听话拖车了。乖乖拖了三车后,士兵还想乘机让它再拖。不料,它头都不回直往马圈去了。
难道那马懂人话,会数数?
然而,狗狗确实能听懂人话。驻军养了一条军犬,名叫”黑仔“。有一次,看到黑仔站在工厂厨房门外,眼睛盯着厨房里面,厨房的一名女职工对它说,”黑仔,回去。“
它就立刻掉头走了。部队还养了一条土黄狗,有一天,部队想改善伙食,就想宰了它。可是,土黄狗似乎明白人们意思,一改平日作风,死活不肯让人靠近。士兵就叫黑仔去抓。黑仔奉命很快就追上了黄狗,咬着它的耳朵抓回来。勤务员把黄狗悬吊起来,开膛扒皮。还将一大碗香喷喷的狗肉送给工厂几位领导享用。
可是,以后一连好多天,黑仔再也不肯让人靠近,总是躲得远远的。
八九个月后,工厂建成了。这样的速度在当时也是很了不起的,驻军也撤走了。
工厂的操作工人从各厂抽调,很多是因调皮捣蛋被原厂踢出来的。然而,人员还远远不够,于是,就以招收临时运输工名义到附近农村招人。各级乡村干部的子女首先选进来,剩下优先考虑的就是能塞好处的。操作工也需要一定文化水平,附近有许多常州市区来插队知识青年也具有相应优势。他们平时依然还都住在城中父母家里。比起农村村民,他们父母更有势力送好处。于是插队的知识青年也有不少入选。这种情况当然引起当地村民的不满,吵闹了起来。生产队领导很能倾听群众意见,每隔一段时间,就同意进行重新审查一次。审查一次,就收受一次好处,乐此不疲。而招进的还是原来的那批人。工厂当然也愿意这样,因为,原来的工人操作已经熟练了,换了人就必须重新培训。
工厂的主打产品是农药西维因,这一产品是有机化工厂中试成功后,转移到这里扩大规模生产的。这一产品是高效、低毒、低残留、长残效的广谱性氨基甲酸酯类杀虫剂。2017年10月27日,世界卫生组织国际癌症研究机构公布的致癌物清单确定为3类致癌物。
生产这种产品的一种原料是光气,是一种很有价值的工业材料。但光气有剧毒,曾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用作化学武器,造成85000人死亡。
西维因生产过程中释放的废气未经妥善处理,就送入一座四、五十米高的烟囱释放到大气中。生产不正常时,光气也一起排到大气中。
但光气的比重是空气的三倍还多,很快就沉到地面,下风方向的村民吸入后,发生严重的肺水肿。
一天,又发生光气泄漏后,村民在田头议论,有人说,我们到厂里去闹。一旁的村支书说,你们去闹就是了。于是,成群的村民冲进了厂里。第二天,公安局把村支书抓走了,罪名是煽动破坏生产。半个多月后,村支书被释放,村民们敲锣打鼓欢迎。
遭罪的当然也不仅是村民,工厂工人也常常会吸入有毒气体。一天夜班又发生气体泄漏,第二天却没有一位领导去关心。一名素来调皮的年轻工人对厂部干部发牢骚说,“我们工人在你们领导眼里还不如一条狗。”
厂长闻讯后就责问,说这样的话是何用意?他却说,“前些日子你们丢了条狗,上上下下查不完。昨天晚上我们吃了那么多毒气,你们没一个人来关心。”
他说的是,厂部曾经收留了一条流浪狗,后来忽然不见了,也很可能是被几个工人偷偷宰了吃掉了。厂里当时确实做了些追查,但当时也只能不了了之。
一般工人有时会吸入一些废气毒气 ,而最遭罪的是生产农药“敌锈钠”的工人。这个产品也是城里的一家工厂转过来的。生产的最后一道工序是,工人戴着防高温的手套双臂高举,把高温烘干的农药从铁盒里猛往地上甩,黑色农药被甩成粉末,然后扫到一起归拢。这种操作称为“掼盘”。只要掼一两个盘,工人就全身上下盖满了黑色农药粉末。而他们每天必须操作整整八小时。
这还是能看到的,还有表面看不到的。城里转移到这个厂的第三产品产生的废水,集中放到一个容器里,然后通入液氨。废水就有了肥效。然后告诉农民来购买这种废水。由于价格便宜,施到农田里后,由于含有氮,表面上植物立刻生长良好。实际上是把污染散布到各地广大地区。伤天害理啊!
这还仅仅是工厂开始生产的三个产品,后来又增加了不少产品。污染情况不一一细说了。
其实,苏南的环境污染是非常普遍的,外国语学校仅仅是冰山一角而已。早在解放前的印染厂废水就非常严重。附近的居民就集合起来和工厂交涉。工厂代表口口声声说,那些废水是无毒无害的。一个市民将一杯黑色河水举到他面前说,既然你说无毒无害,你能喝下去吗?工厂代表毫不犹豫吞了下去。民众散后,立刻送往医院洗胃灌肠。
大跃进后,常州市常常宣扬该市,东南西北中处处有化工。非常得意。当时,常州的很多河道河水已经发黑,所有的水产品无论是鱼虾,都有非常重的煤油味。当年农药厂的三个产品都是从城里转过来的,那些厂的厂址现在都盖满了居民住宅。
受害最深的恐怕还是一线工人。常州农药厂改制后,一名厂领导患病后,却交不起昂贵的医疗费,夫人一次次到化工局去诉求,得不到解决。厂长如此,受污染患职业病的工人情况就更可想而知了。
环境污染问题早就伴随着工业化过程就出现了。十九世纪末,伦敦城常常被毒雾笼罩。上世纪60年代,日本出现水俣病。
本世纪开始,苏南的许多化工企业都搬迁了。常州市市区的化工企业也都搬了出去。很多搬到苏北,有的搬到长江边,后来又搬到海边。
但是,问题还不断冒出来。
2005年06月14日《现代快报》详细报道,数十家重点污染企业严重污染常州的藻江河,汹涌流入长江。沿岸企业排污的时间一般集中在下午5点至次日上午10点。“这段时间环保部门还没上班,不会有人来管,所以企业就放心大胆地排了。”尽管藻江河河水本身就是浑浊发黄的,废水流入后仍然形成一条彩带,而废水流过的小河道早已经被染成了黑色。记者呆了不到5分钟,就被熏得头晕眼花。
十多年后,扬子晚报网2019年8月20报道,常州亿圆公司排放水质超标,目前正在处罚程序中,同时该区排水管理部门负责人表示,由于没有排水许可证,该厂接入污水管网的管道已被封闭,其排水许可手续正在办理中,对其违规排水一事也已由执法部门立案。
同在2019年,8月12日,一名记者到常州市江边华达化工等企业的污水处理站暗访,发现在偷偷排放。公布后引起轩然大波,一批官员落马。
所以,完全彻底解决污染问题,还任重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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