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不死，只是凋零——悼念中共党史专家阮铭先生

　　流亡美国的著名学者阮铭先生，2024年7月11日早晨病情恶化，在普林斯顿家中猝然辞世。老朋友通报噩耗的同时，也提醒我：前几年你多次专访过阮铭先生，应该整理一下，重新披露。现在年轻一辈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你应该尽到你的责任啊！

　　◆高伐林

　　“老兵不死，只是凋零”这句话，来自一首英语的士兵民谣《Old Soldiers Never Die》中的一段。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将军在1951年4月19日向美国国会发表告别演说中用了这句话——这场演说后来就被称为“老兵不死”演说。
　　中国流亡美国的著名学者阮铭先生，2024年7月11日早晨病情恶化，在普林斯顿自家住宅猝然辞世，享年93岁。当天下午我得知这一噩耗，脑海中浮现出的就是这句话。
　　马上有老朋友来提醒我：前几年你不是专访过阮铭先生吗，请他当嘉宾，做过那么多次节目，你应该整理一下，重新披露。现在年轻一辈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更对其人其事、其言其行茫然无知，你应该尽到你的责任啊！
　　提醒得好。
　　从2017年夏末秋初开始，我几乎每个星期天的下午到阮府登门拜访。去时我一身轻便，只带了一个充足了电的苹果手机，见面问候之后，我们就并排而坐，手机一支起来就开始录像。那年，他86岁。
　　请阮铭先生讲什么，怎么讲，整个大体设想构架，是提前一个多月就与阮铭先生商定的，基本上的脉络，就是阮铭先生在台湾出版的专著《邓小平帝国三十年》。

　　当然我事先仔细读过此书（以及阮铭先生的其它书，包括回忆录），尽力吃透其基本观点，觉得有疑问或者写得不很充分的，记下来，以备当面请教。录像前两三天，我会通过电子邮件将我的提问，向阮铭先生发上。后来我发现，尽管他是那段历史的当事人，又就此写过书，对于要讲的史实，印象非常鲜活，对提炼哪些观点，也非常熟悉，但他仍然认真准备，案头工作做得十分充分，他会将我的电邮提问印出来，中间留了很大的空白，写出回答，蝇头小字写得满满当当，足有好几页。十分可惜的是，我没有把这些答问提纲拍下来！
　　录完采访，我告辞回家，挑选相关照片，拟好说明文字，发给明镜集团的技术人员，请他们合成，定好时间播出。这样持续好几个月，做了近二十期各一小时左右的《历史明镜》视频节目。
　　在“邓小平帝国”系列节目录制了十多期时，我从这些节目中谈及的内容，顺藤摸瓜，又有了一个主意：阮铭先生1961年从《北京日报》调到中宣部，文革初期还得到陶铸的重用，随后又倒了大霉；1977年他调到中共中央党校之后，仍然常常与中宣部打交道，何不再讲一个中宣部的系列，把与陆定一、陶铸、胡耀邦、胡乔木、邓力群、周扬、乃至王任重这些部长副部长们亲身接触的印象和思考，都讲出来？阮铭先生经过慎重考虑，没有对我“说不”，于是又做了十三期关于中宣部的节目。
　　最后一次见到阮铭先生，记得是2020年年底，疫情稍有缓和之际，几位来自远方的朋友要拜访他，要我带路。那次宾主进行了热烈的争论。例如阮铭先生认为，习近平纵有种种被人诟病之处，但他指挥的扶贫取得进展和成果，民众受益，应该加以肯定。而那几位客人更熟悉国内真实情况，对阮铭先生的看法都不太认同。
　　下面，我将阮铭先生当嘉宾所讲的邓小平帝国这个系列，列出一个清单，下一篇博客，我再列出中宣部系列的清单。
　　老兵不死，只是凋零。深切悼念和缅怀阮铭先生，祝愿他安息！

　　　　　　阮铭。（高伐林摄）


　　“邓小平时代”完全是徒有虚名
　　《历史明镜》第71期，2017年9月7日首播
　　今年（2017）是邓小平在文革之后第三次复出40年，也是他辞世20年。邓小平虽然没有毛泽东那么多光环和称号，但他自诩为中共“第二代核心”、也被誉为“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不过，在中共党史专家阮铭看来，邓小平不仅根本谈不上什么“设计”，更在改革开放的各个领域实际上起了不少阻挠作用。
　　本期节目，是《历史明镜》关于邓小平历史功罪，对阮铭先生系列访谈的第一讲。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L7UidqBnVog&list=PLHs3KZZEY5n8hZ9877iDFtIKYgtQDnlEk&index=4

　　我没有变，变的是共产党
　　《历史明镜》第73期，2017年9月15日首播
　　1946年，抗战刚刚胜利，国民党蒋介石的声望如日中天，还不到15岁的上海高中一年级学生阮铭，却秘密加入中共。他在翻来覆去的政治运动中浮沉，遭抄家、挨批斗、发配宁夏从事重体力劳动……正当文革过后，中国前景展现曙光之际，胡耀邦受逼下台，正在全身心地鼓吹思想解放、改革转型的阮铭，终被开除出党。他不后悔自己的人生选择——他说，寻找自由，大半生来从未改变；改变的倒是当初信誓旦旦、后来拒不兑现的共产党。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Ospj5DJX6F8&list=PLiPkp_d_RCynSOzsCJ41U-9rGGdcOTajj&index=106&t=187s

　　如果没有邓小平，中国本来更有希望
　　《历史明镜》第74期，2017年9月18日首播
　　从文革前山雨欲来的日子，到文革后拨乱反正的岁月，阮铭任职于中宣部和中央党校理论研究室，参与起草若干领导人的讲话和中央文件，包括后来被抬得很高的邓小平在十一届三中全会上的讲话。他有条件从中共意识形态恶斗的后台，知悉许多重大事件的内情。今年已经86岁的阮铭，在自己的书房里，娓娓道出鲜为人知的往事。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Zjj5k27NSL0&list=PLiPkp_d_RCynSOzsCJ41U-9rGGdcOTajj&index=104

　　邓小平帝国开场，靠的是以屈求伸
　　《历史明镜》第76期，2017年9月25日首播
　　毛泽东帝国随着毛泽东辞世、文革结束而落下大幕之后9个月，邓小平给华国锋写了两封表示坚决拥护“英明领袖”的信，得以在1977年7月第三次复出，邓小平帝国由此开场。邓小平如何逐步将华国锋势力排挤出最高权力圈？邓小平一直未亲自执掌大权，是他不想干，还是做不到？中共如何形成胡耀邦、赵紫阳在第一线，元老垂帘听政的格局？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mF1Kb5uw2MI&list=PLiPkp_d_RCynSOzsCJ41U-9rGGdcOTajj&index=102

　　毛泽东帝国与邓小平帝国：相同与不同
　　《历史明镜》第78期，2017年10月2日首播
　　习近平曾将中共建政之后的岁月划分为“两个30年”，并说二者不能互相否定。“后30年”是邓小平帝国，哪些方面与“前30年”的毛泽东帝国一脉相承？哪些方面有邓小平自己的发明创造？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期到中期的邓小平帝国构建过程中，路线周期性地左右摇摆，其总纲领，最后是由赵紫阳在中共十三大上归纳出来的。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Yd40Oqovrcg&list=PLiPkp_d_RCynSOzsCJ41U-9rGGdcOTajj&index=100

　　邓小平在十一届三中全会上扮演什么角色
　　《历史明镜》第80期，2017年10月9日首播
　　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被称作中共历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重要会议，而邓小平被誉为这次划时代转折会议的掌舵人，他在会上的讲话被说成“主题讲话”。事实真相如何？邓小平那次讲话稿的起草者之一阮铭先生，讲述了这次全会及此前更为重要的中央工作会议的经过，还原历史真相，澄清不实之词。他深为感慨：胡乔木、邓力群等人在三中全会问题上竟敢篡改文献，明目张胆地伪造历史，抬高邓小平，贬低甚至抹杀其他人。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AHc092P99Qg&list=PLiPkp_d_RCynSOzsCJ41U-9rGGdcOTajj&index=98

　　邓小平为何阻碍平反冤假错案
　　《历史明镜》第82期，2017年10月16日首播
　　文革结束之后拨乱反正，一大批毛泽东时代制造的冤假错案得到了平反昭雪。这一功劳，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记到了邓小平头上。亲历过改革开放初期许多重大争论、长期研究邓小平帝国的老学者阮铭问：谁能说出邓小平究竟对哪个冤假错案有何种贡献？事实恰恰相反，邓小平对当年自己也亲手参与制造的许多冤假错案，不仅拒绝彻底平反，甚至横加压制、阻挠。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u_vT6tTPTuc&list=PLiPkp_d_RCynSOzsCJ41U-9rGGdcOTajj&index=96

　　经济特区：在南海边画圈的那位老人是谁？
　　《历史明镜》第84期，2017年10月23日首播
　　中国著名歌手董文华唱道：“1979年，那是一个春天。有一位老人在中国南海边上画了一个圈……”官方将这首歌选作12集大型电视片《邓小平》的主题曲，并由嫦娥一号卫星在太空播放。但是，是邓小平首先倡导经济特区吗？最先力主搞改革开放样板的是谁？这一期节目，回述了七十年代末到八十年代初中共领导层在经济特区问题上错综复杂的交锋，还原了邓小平确实作出的贡献和不应享有的荣誉。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gv4J16wu5-w&list=PLiPkp_d_RCynSOzsCJ41U-9rGGdcOTajj&index=93&t=541s

　　陈云策动未遂政变要搞倒胡耀邦的前因后果
　　《历史明镜》第91期，2017年11月13日首播
　　1983年，中共高层发生了一件鲜为外界人士知晓的严重事件：中共元老、政治局常委陈云，发动“倒胡”政变，要撤换前一年秋天中共十二大上产生的总书记胡耀邦。胡耀邦因为什么事得罪了陈云？矛盾是怎么发展起来的？胡乔木、邓力群如何表演？汇报到邓小平那里，他采取什么态度？最终胡耀邦得到“贵人”相助，挫败了来者不善的政变攻势，“胡赵格局”得以持续。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2r57l0nbLSc&list=PLiPkp_d_RCynSOzsCJ41U-9rGGdcOTajj&index=85

　　邓小平反“资产阶级自由化”是从整倒高饶尝到甜头
　　《历史明镜》第93期，2017年11月20日首播
　　鼓吹“猫论”“摸论”、以致被称为“机会主义大师”的邓小平，却在一个问题上自称“最坚持”，那就是“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他提出“四项基本原则”封杀思想解放运动；他否定“异化”概念、清除精神污染；他拍板把“反自由化不力”的两个总书记胡耀邦和赵紫阳先后整下台……86岁的阮铭先生指出，邓小平其来有自，最早是从他和陈云连手密告整倒高岗、饶漱石发轫，随后提出“兴无灭资”。高饶联盟子虚乌有，邓陈联盟却千真万确。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zOaACZHToRs&list=PLiPkp_d_RCynSOzsCJ41U-9rGGdcOTajj&index=83

　　邓小平下令：反自由化要反七十年
　　《明镜月刊》第98期，2017年12月9日首播
　　1986年9月28日，中共十二届六中全会闭幕大会，出现了戏剧性一幕：主持会议的胡耀邦询问：对精神文明决议谁还有意见？没意见就交付表决。80岁的陆定一站起来说，他建议从决议中删掉“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这句话，并阐述了理由。一石激起千层浪，会上顿时出现两派意见，最后邓小平开口了：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我讲得最多，而且我最坚持！这场争论，产生了深远的悲剧后果，三个月之后胡耀邦被迫辞职。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lTZra4YI6pM&list=PLiPkp_d_RCynSOzsCJ41U-9rGGdcOTajj&index=78&t=70s

　　邓小平与赵紫阳短暂的蜜月期
　　《历史明镜》第99期，2017年12月11日首播
　　邓小平等元老整倒了胡耀邦之后，形势十分严峻。邓小平别无选择，只能指定赵紫阳为继任中共中央总书记。他不负众望，在各派政治势力走钢丝，竭力保持和扩大改革开放的势头，到1986年秋天的中共十三大，邓赵关系达到了彼此信任、配合默契的顶点——但顶点，也就意味着下坡路的开始。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DPTQbxw3ge0&list=PLiPkp_d_RCynSOzsCJ41U-9rGGdcOTajj&index=77

　　邓小平与赵紫阳：形象之争后面是争什么？
　　《历史明镜》第102期，2017年12月18日首播
　　中共十三大，邓小平与赵紫阳的关系到达顶点之后，上个世纪80年代中后期，知识界围绕“新权威主义”争论十分热烈。理论上的是非不容易厘清，现实中更遇到触犯忌讳的大难题：“新权威”是谁？应该是谁？中共总书记赵紫阳的几件事，更让垂帘听政的军委主席邓小平疑窦丛生。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Xty8_btxus0&list=PLiPkp_d_RCynSOzsCJ41U-9rGGdcOTajj&index=72

　　蒋经国用民主化破解了邓小平“一国两制”
　　《历史明镜》第104期，2017年12月25日首播
　　邓小平说：自己这一生“只剩下了一件事，就是台湾问题，恐怕看不到解决的时候了”。他本来希望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解决台湾问题，提出“一国两制”设想，来吸引他当年在苏联的同学蒋经国。但蒋经国不为所动，开放党禁报禁，不久后去世，更使邓小平关于中国统一的期望，完全破灭。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h57h9cLU-Vg&list=PLiPkp_d_RCynSOzsCJ41U-9rGGdcOTajj&index=70

　　西藏新疆：邓小平帝国两个越扯越紧的死结
　　《历史明镜》第106期，2018年1月1日
　　西藏和新疆，是眼下中共两大头疼难题：民族、宗教、人权和国家统一等多种因素搅在一起，又各有国际背景，分外棘手。而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邓小平帝国刚刚成型之初，这两大难题一度显得解决有望。是什么原因，使得西藏与新疆成为迄今解不开的死结？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L-H0PGy7ETw&list=PLiPkp_d_RCynSOzsCJ41U-9rGGdcOTajj&index=68

　　中共全球战略：从毛泽东、邓小平到习近平的演变
　　《历史明镜》第108期，2018年元月8日首播
　　中共的全球战略，从上个世纪四十年代到今天经历了七十年演变。毛泽东晚年提出“三个世界”，而后更致力于“一条线”：遏制苏联霸权扩张的全球统一战线。邓小平延续了这一战略，逐渐形成对外事务的两个基本点：扩大开放引进和严防和平演变。当今全球浪潮发生巨大转折，全球化和民主化都退潮，习近平是否会改弦更辙？
　　（链接暂缺待补）

　　打下邓小平烙印的政治体制，演变分了三个阶段
　　《历史明镜》第112期，2018年元月22日首播
　　并不存在一个以“邓小平”命名的“时代”，只曾经有过一个以“邓小平”命名的“帝国”。“邓小平帝国”是一种制度——打下邓小平烙印的政治制度。中共党史专家阮铭将这个帝国的演变，划分成三个阶段，指出一方面获得了举世瞩目的经济成就，另一方面埋下了混乱和败落的祸根。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lubRqsNmEI&list=PLiPkp_d_RCynSOzsCJ41U-9rGGdcOTajj&index=62

　　清点邓小平帝国的正面和负面的遗产
　　《历史明镜》第114期，2018年元月29日首播
　　邓小平建立的帝国，在中共党史和中国历史上留下了五项负面遗产和五项正面遗产。遗憾的是，负面遗产都是实实在在地发生过的历史事实，正面遗产则都被邓小平自己提出之后就束之高阁，或者刚刚推行就告终止。但是阮铭强调，其中确实闪烁真知灼见的光彩，今天应该研究、发掘和继承。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oWJeeOdgIj4&list=PLiPkp_d_RCynSOzsCJ41U-9rGGdcOTajj&index=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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