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园里的闹剧——现代百姓生活(12)
文革初期,公园被认为是资产阶级生活方式的乐园,各地的公园统统被勒令关闭。年青人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却没地方可去谈恋爱。在上海,由于家家户户面积狭小,恋爱中的青年男女连要说些私房话都困难。唯一可去的地方就是外滩的堤岸边。于是,外滩长长的堤岸边,你挨我,我挨你,密密麻麻排满了一对对青年男女,一眼望不到头,成了一道靓丽的世界奇观。那时候,中国还没有吉尼斯世界纪录一说,否则,肯定荣登榜首。
后来,政策逐步放宽,公园可以开放了,但是,晚上十点以前是必须关门的。即使是开放的时段,也时不时有工纠队员来视察,看看有没有越轨的地方,如果,被认定行为超出了规定范围,麻烦就来了。
上海某研究所有一位从美国归来的赵姓专家,年过半百却尚未有妻。关心的人自然不少,替他物色了一位三十左右的女郎。虽说,年龄差距较大,但是,归国专家的高工资吸引力非同一般,两人就谈上了。赵专家以学问为重,要求女友每天背诵若干英文单词,背出来奖金2元。一天傍晚九点多钟,两人在公园的里一边卿卿我我,一边背诵单词。不料,却被工纠队员盯上:这两人一个是半老头子,另一个还算是妙龄女郎,在一起那么亲热,肯定是不正当男女关系,再加上两人洋话连篇,说不定还是里通外国。于是,不分青红皂白,将两人抓进工纠司令部,受了一夜的罪,才在第二天由单位来保出来。
无独有偶,C市的某个机械厂的一位夏姓的革委会主任也遇到了同样的尴尬。夏主任原是厂里的一名搬运工,因武斗有功,文革后期被结合进革命班子,荣登革委会主任宝座。夏主任当上革委会主任后威风八面,到食堂吃饭,必定一只手端搪瓷碗,另一只手用筷子“叮叮当当” 敲击。职工听到背后“叮叮当当”的声音就知道夏主任来了,赶快让道。夏主任这还玩得不过瘾,一次,居然将筷子顶着搪瓷碗玩起了杂技,毕竟不是科班出身,搪瓷碗转了不到一圈,就“咣啷” 一声掉到水泥地上,把大伙吓了一跳,他却依然一脸得意模样,继续“叮叮当当”。
职工们虽然当面尊称他夏主任,背后则依然叫他当搬运工时的绰号“夏麻子”。有一次,一位民工要找他,却不知道他贵姓,就请教一位工人。那工人是个出名的促狭鬼,便告诉民工主任姓“花”。民工跑到夏主任面前,又是点头又是哈腰,左一个花主任,右一个花主任的叫。夏主任气得板着脸一声不吭,周围的人捏鼻子暗笑。那民工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夏主任后来打听到是那促狭鬼捣的鬼,就把他叫到主任办公室训斥:
“你这是恶毒攻击我厂的无产阶级司令部!”
促狭鬼辩解道:
“ 我明明说的是夏,他听成了花,怎么能怪我。”(苏南话“夏”发音wo,“花”发音huo,发音相近)
夏主任以前长期地位低微 ,再加上满脸的麻点,因此,年近四旬还未成家室。现在当上了革委会主任,身份大不同前,攀龙附凤的人自然不少,有人替他介绍了一位女友,约好在公园见面。
夏主任是响当当的造反英雄,比起当年凯撒大帝的“我来了,我看到了,我胜利了!”毫不逊色。才第一次见面,就玩起了“我来了,我看见了,我占领了”的游戏。那女子也是个中老手,遇到色中饿鬼也毫不慌张,与他半推半就,勾得他更是欲火猛烧。两人正在生米煮成熟饭,不料,被巡视公园的工纠队员逮个正着:
“好家伙,起来,跟我们走一遭!”
两人被押解到公园革委会管理处审查。工纠头子猛拍桌子问:
“叫什么名字?”
革委会主任在公园里被人赤身裸体抓到,不管怎么说,总是丢面子的事,俗话说“十个麻子,九个刁。”夏主任也耍刁了:
“ 夏麻子。”
“不许耍赖,老实点!又没人问你绰号,你是麻子不错,但名字呢?”
“就叫夏麻子,从小就被人叫惯了,没再另起名字。”
“哪个单位的?”
“***机械厂。”
“干什么的?”
“搬运工。”夏主任隐瞒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竟敢在这里搞破鞋,胆大包天了!”
“我们不是搞破鞋,是谈恋爱。”
“你这把年纪还谈恋爱,鬼才信!”
夏主任低头不吭声。不一会,拨到机械厂的电话接通了。那边的总机回答说,他们厂没有叫夏麻子的搬运工,只有一个夏麻子革委会主任。工纠头子听后觉得莫名其妙,半夜三更的,也无法再核实,于是,下令将两人关进隔离室。两人在隔离室里关了一晚,又冷又饿,直到第二天上午,厂里得知消息后,才派人来把他们保出来。工纠头子连连打招呼:
“原来是阶级兄弟,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误会、误会!”
公园里上演的不仅是这样的闹剧,还有侦探剧。
C厂的一名运输工,平时好吃懒做,也动起了歪脑筋。晚上他冒充工纠队员到公园里到各暗处寻找,如发现有一对男女在树丛中,就上前勒索。一天,一名遭他勒索过的人,在马路上看到他正在拉板车,便悄悄跟在后面,进厂后,把他一把揪到工厂群专组。
扬州的几个流氓常晚上到公园里去寻那些恋爱中的男女,把男的吓跑后,轮奸女的。让扬州市公安局伤透脑筋。后来,派一对民警作诱饵,晚上到公园里冒充恋爱男女。这伙流氓果然上钩,被当场生擒活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