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的反应是否过度?
继伊朗周末对以色列发动报复性大规模空袭后,以色列面临选择。尽管不少国家首脑呼吁以色列保持克制,但以色列战时内阁会议还是决定:必须实施反击,而且“将以我们选择的方式和时间做出回应”。
一只靴子又一次在头顶上高悬。
对于包括美国在内的若干国家的“劝和”,以色列只反问了一句:如果有数百枚导弹与上千架无人机攻击你的国家,你会作何反应?
是呀,尽管那些导弹与攻击性武器大都被拦截,可如果没能拦住呢?
三千多年前,以色列民在上帝的带领下,摆脱埃及人的奴役“出埃及”时,他们在艰难困苦中表现最多的就是抱怨:抱怨他们自己的同胞,抱怨自己的领袖摩西,甚至还抱怨上帝,却唯独不抱怨埃及人,这些本已逃出虎口的以色列人曾一度认为:还不如待在埃及“好吃好喝”地继续接受奴役……
被奴役长达430年之久的以色列人,早已形成了奴隶的思维,他们其实不配承受上帝的应许,所以上帝让他们在“旷野”中行走了整整40年!直到为奴的那一代人一一死去,因为他们本不配拥有自由!
正如胡适所言:一个强大的国家不是由一群奴隶所能造成的!
今天的以色列,已经很久看不到他们的抱怨了,在世人面前,他们的选择就是强势的反应,就是行动。
只是,以色列人的反应是不是有些过度了?
如果说,20世纪“雅尔塔体系”的形成,让历史进入了一段相对和平的“假期”的话,那么以色列则不然,他们始终被周边国家、地区及组织的敌意、危机和战争所包围,数十年来几乎从未间断。
如今,他们更成为全球许许多多貌似“爱好和平”的人指责与攻击的目标。
但即使是对世界而言,历史的和平“假期”也已结束。
人们应该还记得,随着前苏联的解体,“雅尔塔体系”终结,随之而来的“全球化”热潮,曾一度为世界带来秩序的新希望。
可惜,人们的良好愿望与乐观情绪还没来得及进入高潮,战争机器的轰鸣声已然迫近,正在从局部向外扩散开去。
随着俄乌战争和哈以冲突的持续,除了当事国及其组织之外,黎巴嫩真主党、ISIS、伊朗等相继卷入,背后的大国博弈日渐明朗化。台海、朝鲜半岛、南海正在成为未来爆发冲突的新热点……
以色列,更是从一场短暂“和平”的酣梦中警醒。
10月7日的恐袭事件,彻底地改变了以色列人。
无题(网络借图)
当自由记者采访“恐袭”过后的以色列人时,他们每一个人几乎都异口同声地说:有两个我:一个是10月6日之前的我,另一个是10月7日的我。从那天起,我,被永远改变了。
公元前500年,有一位名叫辛辛那提的罗马将军,解甲归田后去当农民。可每当他回到农场,罗马共和国的召唤都会随之而至:“我们需要你回来。我们需要你带领一支军队。”
这让人们想起了美国独立战争中华盛顿的神话,也让人们想起了以色列“独立战争”中本-古里安、达扬、梅厄夫人与沙龙等人的神话。
这些人原本只是想种地,但却被召唤拿起武器为国家战斗。
据说,以色列人大多从未听说过辛辛那提这个名字,他们对罗马人的印象更多的是那个在公元70年摧毁耶路撒冷第二圣殿、屠杀和贩卖圣殿居民并将这片土地重新命名为叙利亚—巴勒斯坦的帝国。
但这个民族如今已经超越了那个帝国,他们在罗马人曾经征服的土地上重建了自己的家园,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也是辛辛那提的继承者。
让我们跟着记者的采访足迹去看看“10月7日恐袭事件”带给了以色列什么样的变化。
在那个黑色的早晨,普普通通的以色列人纷纷合上笔记本电脑,离开办公室。他们放下手头的工作,放弃田地,拿起武器。他们并没有等待国家和军队的召唤到来就已经开始行动,正如1948年这个新生的国家同时面对五个入侵的阿拉伯国家的军队时一样,把每一个基布兹、每一个城镇和村庄都变成了战场。
利伯曼,某集体农庄的安全协调员,一位25岁的女性。10月7日,她独自一人击毙了5名恐怖分子。她联合团队的其他成员在4小时内又击退了20名恐怖分子。她说:“我不是英雄,我不是一个人去的。”
还有一位名叫蒂本的62岁的老人,带着手枪和妻子跨上吉普车。他们从特拉维夫一路驱车南下,穿过恐怖分子的枪林弹雨,从蜂拥而至的数百名哈马斯恐怖分子手中解救出了躲在纳哈勒奥兹集体农庄安全房里的儿子和孙女。
还有61岁的退役将军戈兰,他独自一人驾车穿过加沙地带附近的田野,追踪着那些躲在新星音乐节灌木丛中惊慌失措的年轻人一路投下的大头针,去解救他们。
一位刚从以色列境外度假归来的特种部队预备役军人,立即接到部队的电话,他回忆:“当时完全不知道我们将要经历的事情有多大。指挥官说,好了,伙计们,把武器上膛。我们马上就要交火了。我当时就想,哦,该死,我可没料到我的周六会是这样。没有集中指挥。没有人告诉我们该怎么做。我们只是各司其职,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尽我们最大的努力。”
还有一位23岁的、名叫阿米拉特的阿拉伯裔以色列人。那天,通常在储藏室工作的他,救出了数十名伤员。而他的父亲“离开家,帮助关闭了通往奥法基姆的所有道路,因为恐怖分子会从那里进入。”
一位名叫波林的母亲,她唯一的儿子在“恐袭”中手臂被炸断并成为人质被强行带入加沙已经100多天,她说:“我不知道他是生是死,但我仍然认为我们有这么多的祝福。”她引用了《诗篇》第23篇。她说:“现在它溢满了泪水,但我知道它将再次溢满喜悦。”
阿拉伯裔的以色列新闻播音员露西,回忆起自己的丈夫:“那天早上看着已从预备役退伍并成为演员的他,穿上旧军装走出家门……”她开始盘算:“如果恐怖分子闯进这栋楼,我应该把儿子藏在洗衣机里?还是藏在衣柜里?”
对于战争与杀戮,许多人以为自己了解。但理论上、知识上的了解,与站在杀戮战场上完全不同!
奥哈娜,一位从葡萄牙来参加音乐节的年轻女性面对采访时说:
“我先是去冲浪,之后来到音乐节现场。那天风很大,我们坐在塑料椅子上,而恐怖分子就在这里杀害了我的朋友们。我在坦克下面躲了七八个小时。我忽然发现自己在流血,是子弹射中了我的腿。这就是战争!他们向坦克发射火箭榴弹,向我们扔手榴弹。我完全丧失了听力,就这样等死。我们都知道自己会死,只是不知道是哪种死法,什么时候死。只能静静地等待着。”
还有马扎尔,她一边抽烟,一边讲述恐怖分子如何用绳子绑住她的双腿,开始把她拖进加沙。但奇迹出现了,他们以为她死了……
那位退役将军戈兰,事后讲述那天早上他所目睹的一切:“这是我一生中见过的最糟糕的事情。我见得多了,但此刻你很难解释这一切看起来像什么。我开着车在尸体之间穿行。尸体遍布公路两侧。在我的右手边,基布兹仍在交火。就像进入了地狱。进入了另一个宇宙。”
那位特种兵也这么说。在他八年多的服役生涯中,他见过很多事情。但没有什么能比得上他在10月7日目睹的情景:“我们远远就看到整条路上挤满了汽车。数百辆汽车堵住了道路,所有的汽车已被炸毁,被坦克碾过,起火燃烧。一片混乱。我只能这样形容这一天的感受,就像僵尸启示录一样。就像那些疯狂的电影一样,当你看到开头的时候,一切都乱套了。一切都在燃烧,到处是塑料和尸体烧焦的味道,到处都能听到枪声。”
阿扎集体农场的大火早已熄灭。曾经的房子只剩下黑漆漆的墙壁,没有屋顶。住在这里的人只能从他们的尸骨和牙齿中辨认他们。
几个街区外,在一栋简陋平房被烧毁的外壳里,一对年轻的夫妇曾在这里生活相爱。但此时只剩下了他们的遗物:一双新的桑巴鞋,一个旧胸罩,还有水槽里的脏盘子,而且大部分都是洞。在那位被屠杀的23岁少女的房间里,有上千个弹孔!墙上有潦草的字迹“沙发上有人类残骸”。
如果你无法静下心来去了解“10月7日恐袭事件”的严重程度,你就无法理解以色列人的这份勇气是怎样被唤醒、被召唤出来的!
一个自由的社会,只会因那些愿意保卫它的公民才会强大。
这句话对于至今仍在顽强抵抗俄罗斯侵略者的乌克兰人而言,同样适用!
当个人及集体的勇气似乎已成为过去的今天,战争,又重新将它唤起。
清醒的以色列人知道:与曾经的罗马帝国和美国不同,以色列没有大国的纵深,没有在战场和种地之间做出选择的权利,那是大国才有的奢侈。作为一个弹丸小国,以色列的公民士兵既是科学家、艺术家和农民,也是母亲和父亲、丈夫和妻子。他们无论服役与否,都在列、在编。
有记者形容哈马斯入侵以来以色列人的经历时说:“就像用锤子砸到了手指,最初一段时间你似乎什么也感觉不到。当那里的人们还没来得及开始了解这场地震的程度以及它将如何变化时,构造板块已经移动。”
以色列的一位圣经学者说:“作为一个国家,我们有过濒临死亡的经历,那是一次集体体验,在日出与日落之间,整个社会一起眺望深渊。但现在我们脱胎换骨了,因为我们知道,主权不应被视为理所当然,它更不能被轻视。”
以色列的开国元勋们曾经历过犹太人没有国家的时期,在那个时期有600万犹太人被杀害,他们从骨子里理解无国籍和主权之间的区别。但今天的悖论在于:现代以色列人可能只是在理智上理解两者的区别。
10月7日之前,尽管以色列已经全民皆兵,但大多数人也认为:历史和英雄主义已经属于过去,他们陷入“TikTok”,沉迷得无可救药,而整个国家,则由一群具有贵族气质却没有义务感的精英管理着。
之后,一场突如其来、无法令人想象的悲剧临到了他们头上。当以色列人将这场战争视为第二场独立战争时,这个国家的青年男女就不仅仅是士兵,他们或许会成为新一代的缔造者?
一位以色列作家如是说:“我们将继续像我们的祖先和前辈一样,靠手中的剑生存。我们将自卫,我们将团结一致,对抗想要毁灭我们的敌人。他们已经明说了,他们实际上是冲着我们来的。现在,问题变得简单了:我们要为自己挺身而出。”
今天,所有密切关注这场战争的人,都在思考未来是生存还是死亡:黎巴嫩真主党,伊朗……加沙被杀害的无辜者,被恐怖分子头目困在那里的妇女和儿童,还有仍被关押在那里的被绑架的以色列人质,以及世界各地形形色色的人们。
有的国家生活在历史当中,有的国家似乎仍置身于历史之外,但没有一个国家具有历史免疫力。
这是人类的悲哀!
问题是,该怎么做?
想想看,那些陷入濒死体验的人们会如何反应?
即使对于那些从未有过濒死体验的国家与地区而言,如果人们不得不为自己的家园与家人、以及自己同胞的家园与家人而战?会有人响应吗?人们还拥有必须具备的勇气吗?如果说勇气需要在迫不得已的情形下才会被激发出来,那么人们心中还留有可被激发的元素吗?如果激发出的只有仇恨、只有丛林、只有一味地蛮,这世界又会是怎样的结局?
对所有生活在暂时和平之中的人而言,这些问题的现实意义与日俱增。
今天的人们忽然发现:现实与理想是如此遥远,原有的乐观正在被日益增长的悲观所蚕食,所替代。
是的,当有些东西不能从地球上消失时,你就必须全力以赴地去应对!
如果人们可以换位思考,去体验一下作为几十年来始终处于“当事人”位置的以色列,此时此刻他们的感受、想法与诉求时,也许就会对他们为什么总会做出“过度”反应多一点理解。
我们该用什么去制止战争?或者像一位博主所期待的,通过“摧毁战争意志”?
且慢,鲁迅曾经提醒人们:“听说刚勇的拳师,决不再打那已经倒地的敌手,这实足使我们奉为楷模。但我以为尚须附加一事,即敌手也须是刚勇的斗士,一败之后,或自愧自悔而不再来,或尚须堂皇地来相报复……”
不幸的是,以色列碰上了上不得台面的、卑鄙的“恐袭”者。而世界,则将遭遇到少数蛮横、愚蠢、邪恶、一意孤行的战争发动者。
对于它们,用和平、退让、绥靖的方式行不行?不流血、不死人行不行?
无论怎样,还是先为那些深陷战争煎熬的平民以及饱受“恐袭”蹂躏的受害者献上我们的祈祷吧,愿一切的一切,都在上帝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