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令,28年前就死了
据说每个人在成长的过程中,都需要经历过一个阶段,意识到自己的出生地和原始家庭是多么的丑陋。只有在渡过这段心灵的断奶期之后,个体才能成熟,才能独立地审视自己身上的不足和缺陷。中国有句话叫,狗不嫌家贫,子不嫌母丑。朱令事件之所以震撼了互联网上整整一两代人,正是因为过程中的各种奇葩和不可思议,无意中让我们看清了这个社会,这个制度的最丑陋之处。
首都,全国首府,集中了所有的顶级人才和专家。
清华园,全国第一的顶级学府。
协和医院,全国最高级最先进的医院。
但我们从朱令案里看到的,是:
一.学校保卫科和警方对证物的漫不在意。朱令的病情反复了两次,第一次生病后回家静养了一段时间好起来了,随后返校之后病情又逐渐加重。在第二次返校后,朱令因为身体原因,日常打饭都是由同宿舍同学代劳。在朱令被检测出铊中毒后,朱令父母第一时间向学校和警方报案有人投毒。警方和保卫科在嫌疑人范围非常小的情况下却没有首先封存证物,而是打草惊蛇,让同宿舍的嫌疑人有时间把朱令的洗漱用品和餐具销毁,导致一件可以通过物证清晰追凶的铁案变成了一头没有物证的冤案;
二.协和医院的不科学不严谨地诊断方案。协和医院本身没有办法确认病因,朱令同学贝志城于是通过互联网向外界求救。外界有数个不同的专家都指出症状有可能是铊中毒的情况下。协和医院最初简单粗暴地否定了铊中毒的可能性,甚至直接对病人家属说”已经排除了铊中毒”。直到一位非常懂医学也接触过协和医院的外国专家尖锐地指出:当时的协和医院根本没有设备能检测铊中毒。而贝志城又根据外国专家的意见再次和朱令父母联系,又通过非公开的方式把朱令的血液和头发样本送去有办法检验的实验室检验,这才揭发出朱令铊中毒超标几百倍的真正病因。
三.人心的冷漠。朱令案从案发开始,到随后几次在互联网上发酵,都有无数的热心网友在支持朱令,在追求真相。与此相对应的,是那片冷漠和空白。朱令同宿舍的三人,除了嫌疑人孙维在天涯上发帖自辩之外,其余两人采取的立场出奇地一致,沉默!这种“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理他人瓦上霜”的沉默对于我们是多么熟悉。我们清华园里的学子的道德和素质,和街井小贩们并没有任何区别,如果不是更低。
四.上层的粉饰太平。清华园为了掩盖自己化学药物管理上的漏洞,报案初期的疏忽,宁可舍弃真相,舍弃为朱令追凶,只是一味地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封杀和噤声朱令案。清华校友会的能量可能是全宇宙第一的存在,但这些年来陪伴着朱令父母的志愿者们,绝大多数和清华没有半毛钱关系。清华校友会从来没有把朱令当成是一位校友,只当成了一位不小心让清华金匾蒙尘的路人。这种上层社会为了自己的伟光正而对底层小人物的封杀噤声,我们这些年已经看得太多太多,28年前的清华只是不经意间让公众听见了真实的序曲。
朱令,在28年前就死去了。那个在病床上智商不到8岁,脸肿得像个馒头的肉身,怎么可能和22岁时身手矫捷笑靥如花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运动健将女大学生是同一个人?她的肉身在尘世间苟留多28年,一方面是为了安慰朱爸爸朱妈妈,另一方面也是给我们这代人一个念想。我们一直梦想着有一天朱令案能水落石出,能昭告天下,能今后再无朱令。而我们终究还是太天真了。
在Game of Throne里面,龙女有一句台词曾让我动容,“Our fathers were evil men. All of us here. They left the world worse than they found it. We’re not going to do that. We’re going to leave the world better than we found it.”
朱令,28年后,这尘世终究还是辜负了你。你离开时的世界,并没有比你来的时候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