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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邂逅阿米高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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邂逅阿米高总统 

李公尚

来美国这么多年,去过不少国家旅游,却没去过阿根廷和巴西。今年感恩节有四天假,我把这四天假和过去加班倒休的十天假加在一起,打算和妻子去一趟阿根廷和巴西。

阿根廷的朋友告诉我们,阿根廷比邻巴西,但两国关系不好,从阿根廷去巴西可能有麻烦。原因阿根廷是一个白人国家,百分之九十六的人口是欧洲裔白人,其余是欧洲裔与印第安人混血的后代,还有极少数的日本裔人,几乎没有黑人,这导致阿根廷一直瞧不起历史上曾因大量使用黑人奴隶种植香蕉、甘蔗等而使如今黑人数量众多的巴西。在2016年巴西里约热内卢举办夏季奥运会期间,去巴西观看奥运会的一些阿根廷人因称巴西人为“猩猩”、“猴子”和“香蕉”,引起两国观众的冲突,很多阿根廷人在巴西被捕。在近年举办的一系列阿根廷和巴西两国运动员参加的国际足球赛事上,两国也多次发生运动员和观众的冲突。阿根廷近百年来一直讽刺巴西大量接受日本穷人移民,却为自己二战后大量接纳逃亡到阿根廷的欧洲纳粹感到自豪。目前巴西的“左翼政治家”卢拉第二次当选总统,上台后就对美国、阿根廷等一些国家实行了入境签证限制。

我和我妻子决定先去阿根廷。1118日我们从华盛顿DC起飞,六个小时后到达哥伦比亚首都波哥大,在此转机经停一个半小时后,再飞六小时,于19日早晨六点到达阿根廷的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布宜诺斯艾利斯”是中文译名,长且拗口,拉美人将其拼读为“包耐斯”。包耐斯是南美最欧美化的城市。下了飞机,我们乘出租车去我们事先在网上订好的“解放者宾馆(Hotel Libertador)”,当地出租车司机几乎不懂英语,我们用谷歌翻译软件帮忙翻译。他们得知我们使用美元,争相拉客。

我们预订的宾馆在包耐斯市中心,宾馆大厦分别插有美国、德国、中国、日本、法国和西班牙等国的国旗。到达后我们发现,宾馆的正门和侧门都被大量的人群包围,人们在夏日的晨曦中安静地坐在宾馆外大厦周围的街道上等候着什么。人群前面有众多携带各式长短摄影器材的记者和摄影车辆冲着宾馆大厦的门口严阵以待,更有为数众多的警察在维护宾馆周围街道的交通。

出租车被允许停在宾馆正门外,但正门外被用铁栏临时围起来形成了一个隔离圈。我们下车后走向宾馆正门,守卫在出入口的多个彪形大汉见我们是“外国人”面孔,自动让我们进入了铁栏围起来的隔离圈。隔离圈内有两家电视台在做直播,我们以为是在拍电影。这时一位拿着话筒的记者朝我走来,他身后的摄影机也跟着朝我们移动过来。拿话筒的记者用西班牙语向我说了一段话,就把话筒凑到我嘴边,让我讲话。我听不懂西班牙语,就用英语问他:“你们是在拍电影吗?我很高兴当你们的群众演员。”我妻子用英语俏皮地问:“有片酬吗?我们可以谈谈,但只收美元。”不知拿话筒的记者是否听的懂英语,他迅速把话筒收回去继续做直播。但另外一家做直播的记者显然听懂了我们说的话,她笑了起来,并朝我们竖起大拇指。

我和我妻子拉着行李走进宾馆大厅。大厅内布置庄严,气氛肃穆。迎面墙上的一幅大屏幕上正播放我和我妻子刚才进入宾馆大厅前接受采访的画面,可惜我听不懂画面上插播的西班牙语。我们走到宾馆的接待前台,接待人员静悄悄地为我们办理了入住手续。我们的房间在15层,有专人引导我们去乘坐电梯,并告知餐厅在三层,此时正是早餐时间。

我和我妻子先到我们入住的房间,分别洗了澡换了衣服,然后去三楼餐厅用早餐。去往三楼的几部电梯很忙,我们等了好长一会儿才等到电梯。到了三楼,见餐厅内外早已人满为患。餐厅外大厅里的人群见我们长有“外国人”面孔,自动让开一条路让我们进入餐厅。我妻子和我都非常惊奇我们的奇遇,相互提醒:可能正在拍电影,我们已经入镜了。

走进餐厅,所见都是衣冠楚楚,翘首以盼的成功人士,分别散坐在一处看似核心餐桌的周围,边吃早餐边看墙上的大屏幕。我妻子和我挑选了一张远离他们的餐桌,然后去自助取食物。早餐很丰富,我们分别用盘子取了食物,再用杯子取了咖啡和果汁,放在餐桌上准备用餐。此时,从那些正襟危坐的成功人士中,朝我们走来几位道貌岸然的男士。其中被簇拥在中间的那位,脖颈粗短,身材壮硕,头发蓬松,走到我和我妻子面前,伸出右手用西班牙语和们我说话。我和我妻子惊鄂地站起身,听不懂他的话,但其中的“阿米髙”一词听懂了,这是在美国打工的拉美人常用来称呼“朋友”的口语。他身后一位用英语问我们是不是日本裔,我回答是中国人。向我伸出右手的那人听了稍怔,遂彬彬有礼地并足微躬点头向我们致意,他左手背在身后,右手和我们分别握手。我们被动地和他握手,用英语应酬说:“很高兴见到你,今天好运”之类。他身边跟了两名摄影师,镜头对准我们拍摄。

早餐后,我和我妻子坐了一夜飞机感到疲倦,就回房间去睡了。不知过了多久,我和我妻子被房间窗外嘈杂的喧闹声吵醒,隔着玻璃朝楼下望去,街道上众人鼎沸。我们不知发生了什么,我妻子打开电视,跳过西班牙语的十几个频道,找到英语的CNN节目,才知道是阿根廷的总统大选刚刚结束,选举结果是一个叫哈维尔·米莱的当选了总统。屏幕上个头不高的米莱在几个彪形大汉包围中正面对支持者们手舞足蹈地演讲。我定睛一看,嚯!这不就是今天早餐时装模作样和我们握手的家伙吗?此时他站在我们下榻的宾馆门外慷慨激昂。我妻子又把电视调到BBC频道,播放的内容大同小异。原来,我们下榻的宾馆在几个月前就被米莱的竞选团队包下了两层楼和一部电梯,作为米莱的竞选总部。

下午,我和我妻子外出参观市容,下到宾馆大厅,见宾馆大厅的正门已经不让入住的游客使用,只供后任总统米莱和他的后任内阁成员们出入,同时也被用做后任总统发言人每天向公众例行发布消息的所在。游客只被允许使用大厅一侧的侧门。由于一些被允许进入宾馆来拜会米莱的人也只能从侧门出入,于是测门外也被装备齐全复杂的记者们包围了。外面街道上的群众大都散去,尚有一个化妆成紫眼睛红鼻子黑嘴唇着红衣戴红帽的小丑在表演。小丑举起右手踢着右腿,左手和左脚却呈现出残疾的样子,不知是不是在讽刺新当选候任总统米莱是一位“极右翼政客”。

阿根廷的中国人并不多见,我的阿根廷的朋友为我们找了一位会讲英语的阿根廷导游开车带我们游览。进入夏季的包耐斯天气确实“耐斯(nice)”,炎热中吹着凉爽的海风,蓝天白云,但城市却显陈旧。导游一上车就向我们介绍他祖父是英国人,她祖母是西班牙人,他父亲具有英国和西班牙两国的国籍,因他母亲是意大利裔的阿根廷人,他和他母亲一样也出生在阿根廷,于是就得不到英国和西班牙国籍。他话语中不免许多遗憾,也隐约听得出他对阿根廷的不屑。

由于我们在阿根廷待的时间不长,又获悉阿根廷的一些大饭店和商场都接受美国的VISA信用卡,我们就没用美元兑换阿根廷货币比索。陪同我们的导游得知后,主动要求和我们兑换,他说拿美元去银行兑换阿根廷比索,一美元只能兑换三百五十比索,他和我们换,可用一美元兑换九百比索。他每次带我们去景点买门票,都让我们把美元给他,他再用比索去购买。游览完回宾馆,下车时我给了他几美元小费,被等在宾馆外的出租车司机们看到了,都朝他伸出手,捻着拇指和食指,叫嚣着祝贺他发财。这让我想起今天上午看到电视里回放候任总统米莱前几天竞选时宣称的要废除阿根廷中央银行和阿根廷比索,让阿根廷全部美元化的画面。十多年前,阿根廷比索兑换美元还是1:1,后来渐渐变成2:110:1......这几年,阿根廷经济通胀率呈三位数攀升,惨不忍睹。

晚上,我们在一条专买美国和欧洲名牌商品的商业街上找了一家接受美国信用卡的麦当劳,买了两份套餐,根据账单折算下来仅合六七美元。这样便宜的快餐,在很多阿根廷人眼中竟是只有追求时髦的年轻人才消费的奢侈品。我们回宾馆时顺便在附近街上转了转,看到街道两边的店铺外面坐着或躺着很多流浪汉,眼睛像饿狼一般盯着过往的游客看。其中一个母亲带着两个孩子坐在地上,嘴里呼喊着伸手乞讨的情景让人触目伤神。前不久我在网上看到有人问:“为什么人们常能见到男流浪汉,却见不到女流浪者呢?”这显然少见多怪。

我和我妻子回到宾馆从侧门进入守卫森严的大厅时,我身边突然冒出一位金发碧眼的年轻女士,她一只手挽着我的手臂,另一只手揽着我的腰。我吃惊地看着她,她镇静谈定。我又看看我妻子,此时她身边正被两位年轻女士蔟拥着。我和我妻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三位女士拥进了宾馆大厅。她们混进大厅后朝我妻子和我点头致笑,然后去了大厅一侧的洗手间。我和我妻子等待繁忙的电梯时,那三位女士很快从洗手间出来了,换上了性感诱人的服装。她们的肌肤雪白刺眼,有两位白得泛着粉红色,另一位的大腿和手臂白得透出蓝色的血管。她们上了二楼,二楼灯火璀璨的酒吧已被候任总统的团队包了下来。

后面的几天,我和我妻子先乘飞机去了以热带雨林瀑布闻名于世的伊瓜苏,当地的导游是一位日本裔女士,她除了讲母语拉丁语还会讲英语和日语。她骄傲地告诉我们她去过三次日本,去年最后一次去还在日本工作了半年,但终因没有日本身份无法留在日本。她颇似抱怨她的祖父祖母当初移民来到阿根廷。她从小就被出生在阿根廷的父母要求学习日语,并希望她长大后和日本人结婚。现在她已经二十六岁了,还没找到合适的恋爱对象。她说她去日本时,也顺便去了一趟中国,她看到的北京、上海和广州等地简直就是天堂。她用比索和我兑换美元,比价是一美元兑换一千一百比索。

之后我们乘飞机去了靠近南极以寒冷极地著称的火地岛。导游是一位女大学生,肤若凝脂,面如桃花。她说她祖父来自德国,她祖母是丹麦人。她不太了解中国,但印象中在阿根廷的中国人都是富翁。她不时好心并心疼地提醒我给别人小费时,不要直接给美元,因为每次给一美元太多了。她说一美元已经可以兑换一千五百比索了,而其他游客给小费只给两百比索,很多阿根廷本国游客根本不给小费。她希望我们把要花的每一美元都全部兑换给她。

我们从伊瓜苏和火地岛回到包耐斯,再次入住“解放者宾馆”,那里仍是全阿根廷瞩目的焦点。住在里面的候任总统和他的候任内阁成员们已经开始着手中央政府的接收工作。他们不在宾馆三楼的餐厅用餐了,现任政府为他们在宾馆里开辟了专用餐厅,人们很难再见到候任总统。在我们离开宾馆的那天,刚出电梯就被阻拦在大厅里。此时大厅里的另外两部电梯同时降下,开门后冲出一群飞扬跋扈的彪形大汉,鞍前马后地围护着一位个头不高的人走出电梯,那正是要乘车外出的候任总统米莱。他出了电梯朝大厅里扫了一眼,似乎注意到了我,右手食指朝我指了一下,嘴里不知在说什么。他身边的一个人迅速跑向我,用英语低声对我说:“总统先生说他记得你,你是中国人,他欢迎中国人来阿根廷投资。”

听了这句话,我不由一阵发蒙。我只是生活在美国靠打工养家糊口的华人,哪里有钱投资!有钱的是中国政府和中国的企业。这些年中国一直是阿根廷的主要贷款国,可他在当选总统的前一天,还不知深浅地宣称他当选后,决不与中国、俄罗斯和巴西发生往来,坚决抵制中国的一带一路,决不加入以中国为首的“金砖国家组织”等。看来,他犯了一个两千多年前中国人就指出的错误;“以若所为,求若所欲,犹缘木而求鱼也。”

20231128

于阿根廷包耐斯飞往美国华盛顿DC的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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