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时代： 执政者的一面镜子（1953年-08-30）

《人民日报》1953年8月30日

【中央人民政府政务院 关于一九五三年农业税工作的指示 （一九五三年六月五日政务院第一百八十一次政务会议通过）】

三年来农业税工作，是建立在土地改革和爱国增产运动的基础之上的，因而获得了广大农民的拥护。正由于农民群众的拥护，中共各级党委的正确领导和全力支持，各级人民政府的重视，以及农村干部和财粮工作人员的努力，基本上完成了农业税的征收任务，对于平衡国家预算、调剂市场、稳定粮价、保证军需民食和救济灾荒等方面，起了极重大作用。在农业税法的执行上，三年来根据合理负担、鼓励增产的原则和农村经济发展的情况，修订了税法，并逐步推行了规定常年应产量、依率计征、依法减免、增产不增税的政策，使农民负担逐渐趋于合理，从而逐步稳定和提高了农民生产情绪。但另一方面，在农业税工作中，还存在着许多缺点与错误。其最显著的是对农业税政策和完成征收任务的方法，宣传不够，交代不清，检查征收任务完成与否时，很少注意政策的执行情况，因而助长了某些干部强迫命令的作风。对中国农村经济不平衡性认识不足，对制定农业税必须因地制宜了解不够，虽然现在全国有各种不同税率，但仍有一般化的倾向，不能完全适应全国各地农村经济的具体情况。查田定产的作法亦有错误，它既未能依据各地土地改革时群众评定的和历年农民负担习惯的地亩产量做基础，又未很好依靠当地农民群众，因而查定的亩数产量不完全适合当地的具体情况，存在着偏高偏低现象。减免办法中有些规定过于繁复，全国减免总额虽然很大，但仍然未能有效地合理地解决问题。

》编者注

《农业税工作的指示》由周恩来签署，言及的农业税就是今后提到的“公粮”。这时土地仍旧属于个人，没有完全集体化。农户使用土地上缴的农业税，以粮食为基准计算，称“公粮”。包括农业税和其他各项政府收入，1949年中共是以一斤小米多少钱，计算这些税收。毛泽东在政务院会议上讲，“总收入和总支出都是五百九十四亿斤（市斤）小米，每斤合洋钱五分，总共等于二十九亿五于万银洋。在收入项目内，公粮收入占百分之四十一点四，税收占三十八点九，合计尚差一百一十二亿斤小米，就要靠发行公债来弥补这个赤字。”①

《农业税工作的指示》中谈到的“税率”，即应该征收多少“公粮”。指示中这样写道，“一九五三年的农业税税率，一般仍按一九五二年的税率执行。”那么，1952年的税率是多少呢。1952年制定的农业税率，有甲乙丙丁四种情况，比较接近之后的农业税税率的应该是“丙、晚解放区已经完成土地改革的地区，一九五二年应施行统一全额累进税制，累进税率从百分之七起到百分之三十止（一律不准再征附加税），税率规定如附表二。”②附表一的税率计算，是根据地区。地区包括东北、华北地区和晚解放区已经完成土地改革地区，税率从15%到23%。另外一类即附表二中的税率，是根据粮食的产量，分为24等，税率从7%到30%。

《毛泽东年谱》中的提到了这个时期的农业税率。1952年10月，毛泽东对陈云报送的材料做了批示，他写道，“总之，过去因负担太重无以为生的农民，必须切实解决救济间题；今年征粮必须不超过中央规定的比率,大大减轻民负。望将你的意见告我。”毛说的“中央规定的比率”在脚注中给出解释，“政务院1950年2月规定在新解放区征收公粮的比率， 为‘不到农业总收入的百分之十七。地方人民政府附加公粮不得超过正粮的百分之十五’。1952年6月，政务院

按照税率为“百分之十五”计算的话，即收获100斤的粮食，须缴纳15斤作为“公粮”。但是考虑各地农业情况不同，实际征收公粮的数量不同。个体农户时期，比较好掌握，但是在搞“农业生产合作化”运动之后，公粮的征收开始脱离农业实际的收获量。“大跃进”期间就更加混乱，官员们虚报产量，仍旧按照产量的15%征购公粮，结果农民手中的粮食所剩无几。1953年10月10日陈云在全国粮食会议上作报告，题目是“实行粮食统购统销”。④所谓“统购”就是“征购”，除了征购公粮外，让农民再交出一部分“余粮”。1954年开始对粮食实行“统购统销”，之后农民的生活愈加雪上加霜。因为除了“公粮”之外，农民必须上缴“余粮”，以满足城市对粮食的需求。“余粮”并非文字意义上“剩余的粮食”，而是应对 “公粮”而言，属于强制征收的额外部分的粮食。陈云是这样说的，“粮食问题涉及四种关系，即国家与农民的关系，与消费者的关系，与商人的关系，中央与地方和地方与地方的关系。同这四种关系相适应的处理办法是，农村实行征购，城市实行配售，严格管制私商，在坚持统一管理的前提下调整内部关系。上述四种关系中最重要的是第一种关系，只要通过征购把粮食搞到手，其他问题就好处理了。”⑤征收“余粮”的比例为多少之后要谈到。

或许有人会对中共建政后，粮食为什么一下就成了问题，产生疑虑。薄一波给出解释，是因为：其一、城镇人口迅速增加，“1953年的城镇人口已达7826万，比1952年增加663万，比1949年增加2061万。1949、1952和1953年城镇人口占全国总人口中的比例，分别为10.6%、12.5%和13.3%。”其二、农民生活改善，增产的粮食被农民消费掉了。“1949年农村人均消费粮食370 斤，1952 年增加到440 斤。同三年前比较，每个农村人口多消耗粮食70斤，加起来就是一个惊人的数字。”⑥

第二个解释是因为粮食消耗的增加，但是第一个解释需要商榷。城镇增加的人口是因为建政后人口迅速增加的原因吗？肯定不是。因为一、4年间的国共内战造成大量的死亡；二、建政前后有数百万的国民党军政人员逃到台湾；三、“镇反”运动杀掉了上百万的“反革命”；四、“土改”运动也杀掉了上百万的地主富农。人口肯定不会比1945年增加多少，如果有增加的话。那么是因为农民进城的原因吗？这同样说不通。因为农业如果能够养活一家人，农民是不会抛弃家小背井离乡跑到城镇。既然1945年在农村能够维持生活，为什么1949年之后农民反而要跑到城镇去呢？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不是证明中共吹嘘的“土地改革”运动失败了吗？

毛泽东告诉我们情况是这样的，他说1950年，“准备养九百万人，其中军队五百七十万人，其他人员（包括留用人员）三百三十万人。”⑦也就是说中共军队进城后驻留在那里，并且在城镇建立了庞大臃肿的各种行政机构。

粮食短缺已经日益明显，党报接二连三地登载文章要求节约粮食，以及号召农民将粮食卖给国家。在实行粮食“统购统销”之前，交够公粮后，粮食可以进入市场，允许粮食自由买卖。实行“统购统销”后，中共很快将粮食市场国有化，完全禁止农民进行粮食交易。不过，“统购统销”并非一剂良药，因为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粮食问题。粮食产量不提高，显然仅限制消费不可行。

毛泽东认为只有在农村搞“合作化”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他说，“社会主义工业化的一个最重要的部门——重工业，它的拖拉机的生产，它的其他农业机器的生产，它的化学肥料的生产，它的供农业使用的现代运输工具的生产，它的供农业使用的煤油和电力的生产等等，所有这些，只有在农业已经形成了合作化的大规模经营的基础上才有使用的可能，或者才能大量地使用。”⑧毛的意思是，只有集体农庄式的大规模的农业生产才能改变粮食不足的状况。实行农业生产“合作化”后，农业就可以像工业那样“大规模经营”，粮食就可以像螺帽那样不断不断地生产出来。

1954年开展“农业生产合作化”运动后，粮食产量并没有像中共期待那样快速增长。薄一波在他的书中对毛泽东支持的“合作化”运动给了一点批评。“由于胜利的提前到来，部分农民在得到土地后，为了解决发展生产中的困难，已不满足于变工队、互助组的方式，而开始要求组织半社会主义性质的农业生产合作社。毛主席积极支持了农民中的集体生产积极性，这是正确的，但现在看来他当时对农民中的个体生产的积极性的确有所忽视，后来在农业的社会主义改造中步骤也搞得有些急了。”⑨

首先，农民并没有像薄一波讲的那样要求“半社会主义性质的农业生产合作社”。其次，毛泽东不是“有所忽视”，是他根本不懂农业生产依赖的正是“个体生产的积极性”。而且，从“合作化”运动所造成的结果看，不是“农业的社会主义改造中步骤也搞得有些急了”，而是胡搞，是对农业生产的一场大破坏。否则中共没有理由在八十年代解散人民公社，重新回到农业的个体生产。

下面是1949年至1965年的粮食产量一览表。⑩譬如1949年粮食产量为11,318万吨，1950年为13,213万吨，1951年为14,369万吨，1952年为16,392万吨。这4年产量增加得比较多，之后增幅就不那么明显了。最初几年粮食产量的增加，不是中共宣传的，由于“土地改革”调动了农民的积极性，而是因为战后在和平环境下农民安居乐业，经济得以恢复。1953年之后粮食小幅度的增加，也是因为扩大了耕地面积，种子改良等原因。另外注意“人均粮”这一栏，五十年代初期“人均粮”指大米、白面、小米等粮食类。之后高粱、黄豆、地瓜、土豆等也归于粮食中。薄一波承认，“大跃进”造成农业大幅度减产，粮食库存减少，“这就形成了全国性的粮食危机，城镇人口不得不普遍减少定量，农村人口不得不以瓜菜弥补口粮的不足。”?

如果“农业合作化”真的能够提高粮食产量的话，那么为什么五十年代要发行粮票，限制购买食品以及各种粮食制品呢？为什么八十年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即农业生产的个体经营——之后，就可以废除粮票呢？八十年代的人口肯定比五十年代要多许多，而且八十年代人平均粮食的消耗也一定比五十年代高很多。这不就有力的证明薄一波所举出粮食不足的理由不足为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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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毛泽东年谱 一九四九-一九七六 第一卷》“1949年11月29日、30日”

②《人民日报》1952年6月19日“中央人民政府政务院 关于一九五二年农业税收工作的指示”

③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毛泽东年谱 一九四九-一九七六 第一卷》“1952年10月15日”

④⑦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建国以来重要文献选编 第四册》“实行粮食统购统销（一九五三年十月十日）”

⑤薄一波著《若干重大决策与事件的回顾》“十二 统购统销的实行”中“（二）两种‘炸药’中的选择”一节

⑥薄一波著《若干重大决策与事件的回顾》“十二 统购统销的实行”中“（一）严峻的粮食购销形势”一节

⑦同上③

⑧《毛泽东选集 第五卷》“关于农业合作化问题(一九五五年七月三十一日)”中“七”一节

⑨薄一波著《若干重大决策与事件的回顾》“二 新中国的建立”中“（一）七届二中全会绘制的新中国建设蓝图”一节的“第二，对基本国情的分析和与之相适应的经济建设的指导方针”一条

⑩《简书》“中国历年粮食产量、人口和人均粮食量总览（1949～201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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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一波著《若干重大决策与事件的回顾》“三十一 ‘调整、巩固、充实、提高’方针的提出及初步实施”中“（一）违背客观规律行事而造成的惩罚”一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