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时代： 执政者的一面镜子（1953年-03-07）
《人民日报》1953年3月7日
【毛主席致电吊唁斯大林逝世】（全文）
我中央人民政府毛泽东主席致电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最高苏维埃主席团主席什维尔尼克，对中国人民最亲密的朋友和伟大的导师斯大林同志的逝世表示最沉痛的哀悼。电文如下：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最高苏维埃主席团主席什维尔尼克同志：
中国人民、中国政府和我自己，怀着无限悲痛的心情，获悉了中国人民最亲密的朋友和伟大的导师斯大林同志逝世的消息。这不仅是苏联人民而且也是中国人民和整个和平民主阵营以及全世界爱好和平的人民的无可估量的损失。我现在谨代表中国人民、中国政府，并以我个人的名义，向您及苏联人民和苏联政府表示最沉痛的哀悼。
中国人民革命的胜利和斯大林同志三十多年来不断的关怀、指导和支持，是完全分不开的。在中国人民革命胜利后，斯大林同志和在他领导下的伟大的苏联人民和苏联政府，对中国人民的建设事业，又给予了慷慨无私的援助。斯大林同志对于中国人民这样伟大的深厚的友谊，中国人民永远感念不忘。斯大林同志的不朽光辉，将永远照耀着中国人民前进的道路。
主席同志，光荣的列宁、斯大林的党，伟大的苏联人民和苏联政府，定将得到中国共产党、中国人民和中国政府的兄弟般的始终如一的信任和支持。中国人民一定会以最大的坚定性，和伟大的苏联人民永远紧密地团结一致，巩固并加强以苏联为首的世界和平民主阵营，提高警惕，加倍努力，打击战争挑拨者，为苏中两国人民的永久利益和世界和平与安全而奋斗到底。我相信，全世界一切劳动人民和爱好和平的进步人类，都将和我们一道，遵循斯大林同志指示的方向，把保卫世界和平的神圣事业担当起来。
毛泽东
一九五三年三月六日于北京
》编者注
《人民日报》3月5日公告，“三月一日夜晚，斯大林同志在莫斯科他的住所的时候，得了脑溢血症，这种疾病严重地影响了他的脑子的重要部分。斯大林同志失去了知觉。他的右臂和右腿麻痹了。接着就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心脏的活动和呼吸发生了严重的障碍。”①事实，当天晚上斯大林就死了，这对苏联人民来说，斯大林的时代结束了。
斯大林死了，苏联百姓对此的反映与毛泽东死去时中国百姓的反映相似。下面是苏联集中营里一部分囚犯的反映。“一九五三年三月五日，当斯大林的死讯最终宣布时，一些人仍旧保持着谨慎的态度。在莫尔多维亚，政治犯小心地掩饰着自己的兴奋，他们害怕表现出来可能会给他们加刑。在科雷马，女人们‘使劲地为死者哀嚎’。在沃尔库塔的一个营站，帕维尔·涅格列托夫在劳改营的食堂里听人大声宣布了这一消息。无论是宣读讣告的劳改营负责人，还是劳改营的任何囚犯，谁也没有说一句话。‘人们对这个消息保持着坟墓一般地沉默。没有人说什么。’”②
很可能有一部分中国女人在毛泽东死去时，也发出类似的“哀嚎”。但是普通人在公众场合大概是保持沉默和“谨慎的态度”，因为在独裁专制的国家里，很少有人敢于公开表达自己的情绪。大多数人都期盼新的时代的到来，这点应该是真的。
之前已经谈到过毛泽东与斯大林的相似之处，像杀害党内的同志，像打着镇压反革命旗号对上百万人搞“杀、关、管”。下面我们比较一下毛泽东在农业上搞合作社，与斯大林搞集体农庄最后导致农业迅速衰败的相似之处。1953年开始的“农业合作化”运动，其实是继承了斯大林搞集体农庄的衣钵，中共正是沿着斯大林在农业上走过的道路，重复着斯大林的错误。
《让历史来审判》一书对斯大林在各个历史时期所犯的种种错误和罪行进行了梳理和总结。中文译者在“译者的话”中这样介绍作者，“本书作者是苏联著名的持不同政见者、历史学家罗伊·亚历山大罗维奇·麦德维杰夫。他于1925年生于第比利斯市。他的父亲是红军的一名师政委，后来任工农红军军事政治学院的教员，于1938年死在科累马集中营。罗·麦德维杰夫从1964年起和他的孪兄弟若·麦德维杰夫一起积极参加了持不同政见的队伍，主要是出版各种报刊，如《二十世纪》、《政治日记》、《论社会主义民主》、《赫鲁晓夫执政年代》、《斯大林和斯大林主义》、《布哈林最后的岁月》等，因此在西方被称为苏联持不同政见者中的‘社会民主派’或‘民主改革派’。罗·麦德维杰夫原是苏共党员，1969年因在西方出版书刊被开除党籍。”③
《审判》一书的第三章的标题是“斯大林在集体化和工业化时期的错误”，这发生在上一世纪二十年代末至三十年代初期。这里只谈在集体化方面的错误。关于农民加入集体农庄，书里这样写道，“大家知道，联共（共）第十五次代表大会在我们历史上非正式的称为‘集体化大会’。实际上也是如此，正是十五大通过了迅速发展一切形式的合作社包括生产合作社的决议。大会关于中央工作报告的决议说，逐步把分散的农民经济在合作化的基础上转到大机器生产和集体耕作的轨道上是党的首要任务。大会所通过的关于农村工作的决议也强调说，‘把个体的小农经济联合和改造成为大集体的任务应该是党在农村的基本任务。’”④
农业集体化在苏联使用“集体农庄”一词，中共使用“合作社”，两者是一回事，都是强迫农民放弃土地所有权加入集体农庄或者合作社，将家庭经营的农业转移到“集体”中。集体农庄或者合作社的成员共同劳动，共同分配生产所得。中共搞的“合作社”的最初形式是互助组，之后进入初级社再到高级社，1958年之后成员不仅必须共同劳动，甚至日常生活都加入到“集体”中，这种形式的合作社更名为人民公社。薄一波在《若干重大决策与事件的回顾》一书中为毛泽东搞农业社会主义改造做了许多辩护，但是也不得不承认，“高级社则不同了，它受苏联农业集体化模式的影响就比较明显了。斯大林领导建立的苏联集体农庄，家庭不再是独立的经济单位。”⑤薄一波没有直接点出，由于“家庭不再是独立的经济单位”，导致苏联农业的破产。同理，毛泽东推动的农业合作化运动也使中国的农业步入灾难。
联共（布）十五大在1927年12月召开，宗旨就是要加快集体农庄化。《审判》书中说，1928年中参加集体农庄的农户只有百分之二弱。1929年11月初为止，成立了700万个集体农庄，但也只占农户的百分七点六。斯大林在1929年11月3日发表“大转变的一年”一文，文中他宣称，“目前集体化农庄运动中的新现象是什么呢？目前集体农庄运动中具有决定意义的新现象，就是农民已经不是像从前那样一批一批地加入集体农庄，而是整村、整乡、整区、甚至整个专区地加入。”⑥这是强迫的结果。
1955年毛泽东同样要求加快实现农业合作化，与斯大林的疯狂非常一致。薄一波在他的书中谈到1955年7月，毛泽东指责那些在农业合作化运动要求谨慎不要过急的人是“小脚女人走路”。10月毛泽东像斯大林一样为推动农民加入合作社，写了一篇文章，题目是“关于农业合作化问题”。薄说，“实际上形成了这样一股空气:谁不跑步前进，谁就是‘小脚女人走路’。这不仅推动了农业合作化的急速前进，也推动了整个社会主义改造的急速前进和1956年经济发展速度的冒进。”⑦毛举苏联为例，他说，“苏联从1921年到1937年，共17年时间完成合作化，而它的合作化的主要工作是在1929年到1934年这六年间完成的。苏联经验证明：我国合作化采取大发展的方针是正确的。”⑧谈到加速农业合作化的动因时，毛说，“在这件事情上，我们是很没有良心哩！马克思主义是有那么凶哩，良心是不多哩，就是要使帝国主义绝种，封建主义绝种，资本主义绝种，小生产也绝种。在这方面，良心少一点好。我们有些同志太仁慈，不厉害，就是说，不那么马克思主义。使资产阶级、资本主义在六亿人口的中国绝种，这是一个很好的事，很有意义的好事。我们的目的就是要使资本主义绝种，要使它在地球上绝种，变成历史的东西。”⑨毛泽东讲得很清楚，所谓“社会主义改造”运动就是要消灭资产阶级和资本主义，让他们“灭种”。农业方面就是要消灭家庭经营方式即小生产。
斯大林加速集体农庄化和毛泽东不断推动农业合作化，产生了很多恶果。
恶果之一：农民开始屠杀牲畜，《审判》书中说，1930年仅仅两个月内屠宰的大牲畜就有1千4百万头，三分之一的猪被杀掉。⑩这类事情在中国也发生过，《回顾》书中说，“1955年春，一些地方曾发生农民闹事。有些同志把个别地方较大规模的农民闹事称‘暴动’”。毛泽东借用“暴动”一词，对农民中出现杀猪宰牛现象，解释为“生产关系要适应生产力的发展，否则生产力会起来暴动，当前农民杀猪宰牛就是生产力起来暴动。”?毛似乎意识到农民并不像他想到那样，有意愿加入合作社。
恶果之二：农业产值不断下降。《审判》书中说道，“如果把1928年各种类成分的农业总产值作为百分之百，那么1929年为百分之九十八，1930年为百分之九十四，1931年为百分之九十二，1932年为百分之八十六，而1933年下降到百分之八十一点五。”?薄一波在他的书中承认，“从50年代的农业合作化，到80年代在广大农村普遍推行家庭联产承包制，中间经历了人民公社化的严重挫折，付出过很大的代价。”?八十年代开始实施家庭联产承包制，彻底否定了人民公社，事实上也是否定了农业合作化运动。家庭联产承包制，就是退回到以家庭为单位的个体农业。农业合作化唯一的“成绩”，是土地国有化。从“土改”之后的土地私有经过合作化运动变成了国有。不过土地的国有化加速了中共的腐败，使地方财政越来越依赖出卖土地为生，显露其弊端。
恶果之三：造成大面积的饥馑。《审判》一书中谈到饥馑时说，“斯大林对有关饥荒的警告也置之不理，饥荒的1932年至1933年间由于歉收和大规模的强制征购（包括那些收成在中等水平以下的地区）而发生的。这次可怕的饥荒蔓延到包括农业人口达两千五百万的广大地区。几十万甚至几百万人被饿死。”?农业合作化在中国同样造成饥馑，很多人把饥馑看成“大跃进”的结果。事实是，农业合作化开始后，或早或迟农业都将走向崩溃，最终要遭受同苏联一样的命运。苏联的集体农庄化，在中国就是人民公社化。与苏联比较中国发生饥馑的时间上稍晚一些，这是因为中共的农业合作化运动，不想苏联一下子就搞集体农庄，而是分成了几个阶段，先互助组，后初级社、高级社，最后人民公社。恶果慢慢地显现出来。
毛泽东与斯大林两人都是残暴的独裁统治者，两人都喜欢搞个人崇拜。由于有许多共同点，斯大林死了，毛泽东顿生兔死狐悲之感，意识到任何对斯大林的批判就是打他的脸，这为他所不许。对斯大林的评价，最终导致中苏分裂。
斯大林死后，赫鲁晓夫上台。随后他释放了被斯大林关押的政治犯还有许多以莫名其妙的罪名抓起来的劳改犯。1956年苏共“二十大”上赫鲁晓夫揭露了斯大林滥用职权，搞个人崇拜的种种劣迹。并为许多政治犯平反，为被迫害而死的人恢复名誉，这让世人了解到斯大林时代的各种暴行。
1985年中共最后一次借用毛的话，批判赫鲁晓夫。“毛泽东同志及时指出，要下决心搞尖端技术，赫鲁晓夫不给我们尖端技术，极好！如果给了，这个账是很难还的。”?但是之后慢慢地改变了态度，给赫鲁晓夫以比较正面的评价。党报承认“早在赫鲁晓夫时期，苏联就曾试图改革，勃列日涅夫时期曾推行过‘新经济体制’”。?并转载了戈尔巴乔夫对赫鲁晓夫的赞誉。“戈尔巴乔夫在谈到赫鲁晓夫时期时指出，这一时期，‘党及其以赫鲁晓夫为首的领导需要不小的勇气，来批评个人迷信及其后果’，打破了内外政策中过去的框框，试图使社会主义更有活力，但也犯了不少主观主义错误。”?
揭露斯大林的罪恶确实需要勇气，赫鲁晓夫做到了。邓小平的勇气只限于在经济领域的改革开放，这让中国百姓享受了生活上的富足。但是因为没有勇气清算毛泽东时代的各种暴行，在精神上中国百姓依旧贫困。即使今天，中国也没有可能出版像《让历史来审判》这类严肃的政治书籍，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人并不了解毛泽东时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
勇敢地揭露斯大林搞个人崇拜给苏联人民带来的无穷的灾难，是赫鲁晓夫留下的政治遗产。中共虽然承认斯大林犯有错误，?但从未公开批判过斯大林。就像中共只承认“毛泽东晚年”的错误，?但从不允许公开批判毛泽东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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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人民日报》1953年3月5日“苏联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和苏联部长会议 发表关于斯大林同志病况公报”
②安妮·阿普尔鲍姆《古拉格 一部历史》“第二十三章 斯大林死了”
③罗·亚·德维杰夫著《让历史来审判》“译者的话”
④罗·亚·德维杰夫著《让历史来审判》“斯大林在集体化和工业化时期的错误”中“三、农业集体化时期政策上的歪曲和错误”一节
⑤薄一波著《若干重大决策与事件的回顾》“十五 农业社会主义改造加速进行的转折点”中“（五）对农业合作化运动的估价”一节
⑥同上④
⑦薄一波著《若干重大决策与事件的回顾》“十五 农业社会主义改造加速进行的转折点”
⑧薄一波著《若干重大决策与事件的回顾》“十五 农业社会主义改造加速进行的转折点”中“（二）农业合作化发展速度之争”一节
⑨《毛泽东选集 第五卷》“农业合作化的一场辩论和当前的阶级斗争（一九五五年十月十一日）”
⑩同上④
?薄一波著《若干重大决策与事件的回顾》“十五 农业社会主义改造加速进行的转折点”中“（四）对‘五月变化’的一种分享”一节
?同上④
?同上⑤
?罗·亚·德维杰夫著《让历史来审判》“斯大林在集体化和工业化时期的错误”中“五、1932—1933年农村中行政手段的镇压和饥馑”一节
?《人民日报》1985年11月5日“创业者的脚印——来自华北、西北核工业生产基地的报告”
?《人民日报》1986年4月2日“由局部试验走向全面铺开——探索中的苏联工业改革”
?《人民日报》1987年11月4日“纵论七十年来历史 畅谈苏联改革问题 戈尔巴乔夫在庆祝十月革命七十周年大会作报告”
?《人民日报》1990年1月16日“社会主义能够救中国（续一）”
?《人民日报》1980年12月22日“社会主义民主和法制的里程碑——评审判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