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0郑州水灾中被献祭的亡灵
古人很早就意识到大自然力量的凶勐和不可抗拒。每次大自然发威,古人类就如同一群在巨兽脚底下四处逃生的蝼蚁,人仰马翻,失散流离。在缺乏对大自然的了解之前,世界各地各种族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相信天灾是上天降落给人类的惩罚。为了让上天满意,人们发明出了各种各样的献祭仪式。古印第安人把活人斩首剖心,华夏文明为了平息水患,向河里扔童男童女。在古人看来,上天是一定要带走一部分人的。与其等上天饿极了震怒发天灾,不如主动献祭满足上天的胃口。这样虽然要死几个献祭的人,但可以保一方民众平安。
郑州720大雨,淹死群众无数。有人说这是五分天灾,五分人祸,有人说应该天灾人祸三七分。我看来这些无辜而亡的老百姓,其实是死于给兲朝制度的献祭。
现代的任何一座大城市,都会有紧急预案和紧急响应机制。套句官方宣传语言来说,兲朝城市早已经不是一百年前那种落后愚昧的面貌,兲朝的大城市无论从硬件软件都已经全面向世界发达水平看齐。那么作为河南省的最大的城市,难道市领导们经过那么多次出国考察,党校学习,姐妹城市交流,会没有设立一套城市预警系统和紧急响应机制吗?如果说没有,那一定是境外势力对我国先进管理水平的赤裸裸地污蔑。
郑州市作为一座有千万以上常住人口的现代化大城市,为啥平常准备的预警系统和紧急响应机制,在最需要启动的时候,迟迟没有启动,导致无数百姓活活地淹死在水里?表面上看得到的原因是层层官员的不愿担责,层层上报,而导致了时间上的拖沓,迟疑不决。但所谓的紧急启动机制和紧急预案,所存在的目的就在于在紧急情况下,能够绕过平常需要的流程,快速启动,达到紧急救助的效果。在一个正常的国家,紧急预案启动的往往是因为紧急事件触发,然后相关人员就有条不紊地按照紧急响应机制来实施方案。比方说,香港作为一个沿海城市,经常经受台风的侵袭。每当台风侵袭,城市收到红色暴雨警告之后,城市所有的公家和私人停车场,都会打开闸门,免费让路面上的司机停放。这样一旦司机发现路面淹水,就能够免费把车停到附近的停车场,而不会造成车被淹水的财产损失,也避免了司机被困在水中溺毙的惨剧。
但兲朝的伟大之处,就在于我们是依法治国。只不过这个法不是宪法,是领导的想法。当法律和领导的想法一致的时候,按照法律程序走。当法律和领导想法不一致的时候,那么法律连屁都不是。这种制度在集中一切力量办大事时候当然可以做到无坚不摧,但另一方面就造成了,虽然有法律法规,有紧急预案和程序,但是如果没有领导的批准,谁也不敢按照预先设定的步骤启动紧急响应机制。紧急响应机制成为一纸空文,是兲朝这种“人治”的体制下,必然的产物。
这种无法启动预案的拖沓在郑州地铁5号线被淹的进程中,展露无疑。郑州从19号就开始下雨,20日一天的强降雨,城市许多地方被淹,气象台在20日早上9点就给出了红色暴雨警报。然而一整天,没有任何行政命令提出是否应该停工停学,停运地铁,疏散人群。地铁仍然正常运营,无数地老百姓下班进了地铁,以为终于摆脱了被淹的地面,踏上了回家的路程。完全没想到自己走进的是鬼门关。从红色预警信号到最后地铁车厢下午6点开始进水,有关部门有整整十几个小时的时间去启动紧急预案,但是最终没有启动。因为所有人都在忙着层层上报,没有人会真正地按照预案去走。
在郑州大雨中那些溺亡的老百姓,他们的死亡是可以避免的,但又是无法避免的。只要兲朝还仍然有“领导说一句顶一万句”,“说你行就行不行也行”的这种“人治”制度,那么所有的紧急预警机制都是一个花架子,同样的事件也必然会在神州大地上一再上演。这些溺亡的生命,在兲朝统治者眼中,就像古代必须要投入河中的童男童女。只不过童男童女是为河神献祭,这些亡灵是为兲朝的伟大制度而献祭。
PS: 这两天浏览中文新闻,时常有置身于两个不同的平行宇宙而被互相拉扯的错觉。时不时地从哪里冒出一个河南新乡群众仍被大水围困求救的信息,又或郑州水灾死里逃生的人讲诉自己的无妄之灾经历。同时伴随着的,是大家热火朝天地讨论兲朝又拿到了第几块金牌,又或群讽奚落日本的开幕式有多寒碜。脑子里不由得浮现出一句诗: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PPS: 郑州这次淹死人最惨烈的地方,在于京广隧道。现场之惨烈,导致中央要出动军队接管。根据从隧道中幸运逃生的车主回忆,在水突然上涨之前,车已经被堵在隧道里超过两小时。危机发生之时,水位的上涨非常迅勐,十分钟内就把一辆车彻底淹没。洪水上涨到一定位置后,会把隧道口的车带得浮起来,往隧道深处冲去。这几名逃生者能够生存是好几个幸运因素的叠加:一是因为车子在隧道口不远;二是三人里面有两人为会游泳所以不会太慌张;三是车子带有天窗,在水位上涨之际果断打开了天窗,站在了车顶上;四是车子漂浮起来之后,幸运地被带到了隧道顶端一处有管子能攀附着往上爬到地面的地方。根据幸存者推断,被被堵在隧道中间的车主,逃生机会非常渺茫。我们不妨自己估算一下在隧道中的受灾人数。根据网上查到的数据,京广北路隧道主线全长1835米,其中暗埋段(陇海路-中原路)长度1360米。隧道是双向六车道的设计。隧道会被水淹没的路段,即暗埋段,按全长1300米来算。塞车时候车距非常近,大约每三米一辆车。整个隧道受灾的车辆会有 1300米 x 6车道 / 3米一辆车 = 2600辆车。按照国内平均每辆车两人计算,隧道内车上受灾的群众会有5200人。即使是最乐观的估计,如果有50%的车上群众未能逃生,光是死在隧道中的人数将是2600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