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你被醫院當成試驗體

——醫學成果與道德底線的兩難困境

                               明遠

昨晚看了影片《AAA的覆滅》。海德堡醫科大學一位很有才氣的女學生，遭遇了一個叫「反醫德聯盟」的秘密醫學研究組織，演出了一場驚心動魄又發人深思的醫學院故事。

這個組織代號或簡稱就是「ＡＡＡ」。這個組織具有協會的性質，成員就是各種醫學研究人員，從醫生到醫學院的博導。他們信守，為了科學研究，為了多數人的利益，可以不必顧及和遵守醫學道德，甚至可以借助麻藥、迷藥一類工具綁架他們認為有研究價值的人，然後對活人進行解剖並取活人身上的器官做標本。當然，也不排除，某些集團在利益誘惑下組織超出純醫學研究之外的犯罪活動。

這個組織——應該說這類組織，已經有了幾百年的歷史甚至更長。由於醫學技術和醫學行業的特殊性，既使他們在長時間有預謀的進行犯罪，外界比如說警方，很難調查取證並制約他們。

這裡一個難題就是醫療事故的鑒定，因為法醫也可能是這類組織的成員。為什麼這麼恐怖？因為醫學研究確實存在某種兩難，任何有志於在醫學領域做出成就的人都不可能不碰到：醫學的對象是人，而且是活人，如果醫學研究包括解剖和製作醫學標本，僅僅用死人的話就很難取得進展和突破，很難取得較高的成就。

這種難題有兩級：一是醫藥試驗，取某種新藥或正在研製的藥在人身上做試驗，如果不好就算你倒霉；一是活體解剖，即活體觀察和直接取活人身上的器官做標本。後一種雖然駭人聽聞，但據我一位醫學方面的朋友講，這對很多醫學研究人員都很有誘惑性。任何活人，包括身患絕症的人，也幾乎沒有人敢和願意供人活體解剖的。於是，類似「ＡＡＡ」這種「反醫德」聯盟就產生了。對這些人，你越是身患絕症、怪症，對他們就越有吸引力。

不過，自由民主比較發達的國家，對前一種即藥物實驗，基本已做到事先徵得當事人同意並進行合理補償的、合法、公開的機制，病人基本不用擔心權益受損。而帶有「灰社會」性質的反醫德研究，一旦發現也會受到法津的制裁。何況，既使是影片中的那些冷酷組織，也有自己嚴格的界限，比如：只對身患絕症且活不長的人下手、嚴格把獵取來的活人用於醫學研究，同時，對越界的人排斥除去，甚至再通知警方。比如影片中一個研究生因女友另尋新歡而將其活活製成標本，即受此待遇。當然，通知警方也不會影響整個聯盟，因為沒有人會承認有這樣一個組織事實存在和自己是其中一員，所有罪行都在醫學研究的美名下被掩飾得天衣無縫。

但是我不由得邊看邊感到一種深深的恐怖。在中國，醫院基本上是壟斷的，官僚化的，你選擇的餘地不大。而醫療事故立法都遲遲不能出台，純由院方說了算，可想而知，這等於只由犯罪份子證明自己無罪，而根本不容被害人有申訴的餘地。

在這樣一種格局下，加之維護人權的觀念意識在中國根本沒有深入人心，於是我們看到，在病人毫不知情和得不到任何保護、任何補償的情況下被利用來作藥物試驗，根本就是無所顧忌的（《醫院看病記》，《改革內參》2003年第22、23期）。我們肯定，類似的「反醫德聯盟」和類似的犯罪型研究，在中國更是同樣存在，而且所受的制約只會更低。由於醫方據有很大隨意性，更加鼓勵了他們這樣做。難保其中就有本來死不了，一進醫院就死了而連醫療事故都算不上的案例。以前報紙上所載的離奇事例，看來並不僅僅是醫護人員疏忽所致。

由於醫學研究的特殊性，朋友對杜絕類似犯罪型研究很悲觀。也是幾個「反醫德聯盟」的成員由於特殊原因暴露出來了，但更多的人又加入進去了。海德堡醫學院的主要導師，包括諾貝爾獎獲得者，青年學生，解剖室助理人員，總之，幾乎整個醫學院都籠罩在某種灰色陰暗的氣氛中。影片的最後，是剛畢業的幾個看似天真無邪的研究生，春風燦爛的相互暄聊：「到了自己的診所，將有更大的自由研究的天地」。

我想，怎樣走出這種科學與道德的兩難困境，確實沒有什麼徹底的辦法。但是，百分之八十的犯罪和百分之二十的犯罪，還是有很大分別的。我們沒有可能百分之百杜絕犯罪，但我們至少可以和應該做到，把犯罪的概率降到一個最低的限度上。在一個民主法治保證人權的社會，完全可以使院方和研究盡量向社會公開，並依憑醫學界的多元格局使其相互制約。最後，我想，要相信人的良知，要相信信仰的力量，不是所有研究者都是冷酷的狂人，也不是一定找不到非用謀殺和解剖活人等犯罪方式才能實現醫學的突破。人類一定要在科學與道德之間找到平衡。

不過，我們也相信《醫院看病記》作者國亞先生的結論，在中國，不要迷信大醫院。他的理由是，大醫院是有不少高級醫療設備和高水平的醫師，但人家忙著為達官貴人服務呢，可顧不上咱小百姓，最多也就糊弄糊弄你（筆者就有這經驗，北京某著名的大醫院，每去一回挨宰也就罷了，然而竟治不好的我的口腔上火，還是後來恰遇一位略有經驗的朋友在外面藥店買了藥才好了）。現在我還要加上一個理由：小心你被某些醫方人士拿去當試驗品了，越高級的可能性越大。

尤其是，你面對的，已經是既沒有信仰守護，也缺乏道德依靠，甚至缺乏必要的法律和制度規制的所謂救死扶傷的群體，雖然我們離不開他們，但是，還是少惹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