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人生舞台》之六《下场》第三章
长篇小说《人生舞台》之六《下场》 作者:弘魁
农工商学兵 活着就得争 人比人该死 货比货该扔
劳心伤神闹哄哄 执迷不悟黄粱梦 机关算尽太聪明 原来却是一场空
第三章:自身难保顾不了别人
以前,何宝强只知道男上级需要女色,从泰国回来以后他才知道,你如果是一个特殊的男人,而且具有特殊的能耐,同样也能得到非同一般的待遇!甚至可以获得意想不到的成果!这种心情控制不住,而且是不由自主的。回国之后何宝强就上网,专门找那些能让男人阳具长大的工具和办法,他也想让自己的家伙更男人!更强大!更具有杀伤力!他试用过那种透明的塑胶管,学名叫真空泵,一般的真空泵粗细有七、八公分,长短有二十八到三十公分,顶端连着一根软管,软管末端有一个像量血压的橡胶球,用手一下一下地握紧橡胶球,就能排出塑胶管内的空气,同时也能让阴茎膨胀起来。但是何宝强感觉不是很舒服,因为这种勃起不像自然勃起那样,虽然看起来是长了不少,而且也粗了许多,但是整个阴茎就象是被打肿了一样,不仅仅是阴茎的海绵体充血,连皮下组织也充血,整个阴茎火辣辣地胀疼。用了这个东西,阴茎当时虽然长了粗了,但是射精之后阴茎疲软了,不论是帽儿还是杆儿,大小还是原来的模样,粗细也是原来的那种样子,一点儿都没变。如果不用真空泵,阴茎勃起时还是老样子,一点儿作用也没有,也就是说用这种真空泵排气的方式,不能真正使阴茎变得更粗更大,所以何宝强就悄悄地把那个真空泵扔了。后来他猜想可能这种工具在十七、八岁成长期管用,一旦到了成年停止发育就不管用了。
工具不管事那就试试药物吧,看看药物效果能怎么样。何宝强看到网上有些人说,服用中药可以起作用,而且还专门有公布出来的中药配方,他拿着配方去找医院的大夫咨询,大夫以为他患上了阳痿。但是当他说出自己的想法时,大夫告诉他服药可以说基本没用。中国男人的阴茎勃起后,长度在五公分至二十五公分都属于正常的范围。黄种人的阴茎比白种人要小,更比不了黑人。大夫询问了何宝强的阴茎勃起后有多长,何宝强说有十五公分。大夫说:你这样的身材十五公分比例基本适中,也算不得是阴茎短小,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步入老年以后,还会变得越来越短越来越小,这一点你要有心理准备。如果你非要把阴茎变大一些,那就只有通过做手术,术后虽然会大一些,因为毕竟不是天生的,可能会产生一些副作用。比如性交时的快感减弱,或者术后愈合不好留下疤痕,甚至还很有可能变形,所以你最好先考虑清楚再决定。何宝强听了大夫的意见之后,便打消了做手术的念头。
那阵子没什么事儿,何宝强就泡在办公室的套间里上网,寻找还有什么比做手术更好的办法。查找英汉词典,他知道了在百度网上,查BIG COCK MEN就能看到外国人的很多大阴茎,有白种人的也有黑种人的,尤其以黑人的更甚!真是雄伟!羡慕得让何宝强十分嫉妒!但是往往打开网站很多都是同性恋,而且那些同性恋的人阴茎并不是很大。何宝强要找的是那种能使阴茎变大的办法,但是这些网站几乎都是外国的,又基本上都是外文,何宝强当然看不懂。对照英汉词典,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拼凑成句子也是枉然。只能连蒙带猜,知道一个大概的意思,有时甚至连大概意思也猜不透。偶尔能找到那种看上去、意思好像是能使阴茎变大的药水或者是精油,但是何宝强又不会也不知道怎么在网上买,因为全是外文。后来他听办公室小孙说,在百度上输入中文一样办事,什么东西都能买得到,但是有一样,货可不一定保真。何宝强按照小孙说的去做,还真买到一瓶精油,包装挺精致的,上边全是英文,看样子应该不像是假货。何宝强就在办公室套间里试用了一次,那东西果然很奇怪,只能涂抹在阴茎和龟头上,勃起的时候果然比平常大许多。但是阴囊上是绝对不能沾一点儿的,因为是第一次用,何宝强没弄好,阴囊上沾了一些,哎呀!火烧火燎地热疼!就象有一次他帮助小红做饭洗红辣椒,其中有两个辣椒很辣,何宝强也没注意,洗完辣椒上了一次厕所,撒尿时手无意间摸了摸阴囊,只摸了两下,阴囊就是那么热烧火燎、火辣辣地疼,整整疼了一天,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看来这瓶精油也是骗人的,说不定就是一瓶辣椒油呢!主要是射精疲软后,阴茎还是一点儿也没有变大,还是骗人的东西!何宝强又偷偷地扔了。何宝强在关禁闭的时候百无聊赖,没事的时候只能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按照何宝强的交代,他自己贪污的钱数就是一千四百万,而且他在短短的两个月之内,全部上缴还清了。但是根据肖自强的交代,何宝强还有六百万没交代。运动办现在有的只是霍丽上交的所有账目和票据,但是根据票据查不清这六百万是谁贪污的。目前的状况就是狗咬狗,肖自强说是何宝强贪污的,何宝强说是肖自强贪污的。而且何宝强把他知道的肖自强几个比较大的财产,比如北京雍和家园的房子,北戴河的海景房和海南岛的别墅;去缅甸买的全套豪装翡翠首饰,何宝强只买了二十万一套的,肖自强买的是一百五十万的!还有何宝强跟肖自强去欧洲,在法国肖自强给他老婆买了十几套名牌衣裳和皮鞋;在瑞士肖自强买了六块名牌手表,整整花了二百多万;在意大利他老婆还买了一大长串红珊瑚项链,光那串项链就花了一百万!开始时肖自强不同意买那串项链,但是他老婆哭着闹着非要买,何宝强记得清清楚楚!因为就发生在何宝强面前,何宝强亲眼看着买的;刷卡时是何宝强签的字。这些东西都有原始发票,虽然见不得人,但是霍丽当然不会随便处理,毕竟上边都是何宝强的签字!所以,正因为有这些铁证,现在肖自强就是耍赖,他也要赖在何宝强身上!有些东西连何宝强都知道,那绝对不是给他老婆买的,而是给那个大头头儿女人的,之所以买的多,就是因为许多东西都是双份。
现在何宝强不管那些了,自身难保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我是如实交代,怎么判断,怎么认为,怎么断定,那都是人家运动办的事情。如果他们愿意相信我何宝强说的,他肖自强再怎么狡辩也没有用。但是反过来人家愿意相信肖自强的,何宝强凭个人的辩解也不会起一点儿作用。现在就看那个大头头儿女人,到底愿不愿意出面保肖自强?或者说她目前还能不能保得了肖自强?官场上的这种事情谁说得清,唉,可真是神仙也难料!不是有那么一说吗:说你有问题,没有问题也是有问题;说你没问题,有问题也是没问题。何宝强根本不知道那个女人是什么来路?她是谁的女儿?亦或是谁的小三儿?到底是何方神圣!什么来路?何宝强以前曾经试图从肖自强那里套出一点儿口风来,但是肖自强守口如瓶一点儿也不泄露。看来,肖自强压根儿就没拿何宝强当自己人对待!自己才是一个大傻逼呢!。
何宝强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而且是无奈地等待,听天由命吧。等了大约有十天,小苟神秘兮兮地对何宝强说:“依我看,那六百万你还是认了吧,反正一千四百万,跟两千万也差不到哪儿去,认了对你有好处。他说不清的款项比你多多啦!自个儿的事儿自个儿清楚,我这可是为你好,你自己个儿掂量着办吧。哎,我还告诉你,我跟你可什么话都没说,知道吗?听懂了吗?我什么都没说!听见没有?”
何宝强苦笑着点头说:“这个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你只管放心!”
那天宝芬和她男人去房屋中介卖房子,刚坐下却被一个年纪稍微大一些的男人,请到里边的一个小会议室,何宝芬当时还有些奇怪,看着这个人有点儿眼熟,悄悄问了一下刘玉成,他说他也不认得。那人忙着给何宝芬和刘玉成倒了两杯茶,坐下之后才盯着宝芬问:“怎么回事儿?呆的好好的,怎么想起卖房来了。眼下这房价蹭蹭地涨,别人都千方百计地想法儿买房呢,你们为什么卖呀?”
何宝芬觉得这个人说话直来直去,倒不客气,开口直接就问为什么卖房。可是卖房的原因能跟一个外人说吗?当然不能!于是何宝芬就在心里琢磨,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也在努力回想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那人忽然笑了问何宝芬:“哼,你还没认出我来呀?老妹子。”
何宝芬奇怪地盯着这人,认真地辨认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
那人笑着说:“老妹子,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你哥的同学刘畅!你可忘得真干净,一丝一毫都想不起来啦!”
“奥,”了一声,何宝芬突然想起来了,就是原来住朱朝街的那个矮胖子,既是哥哥的小学同学也是中学同学,名字叫刘畅,就是曾经跟何宝强打了一架的那个同学。当时何宝强打了人家,刘畅被打得迷迷糊糊,他都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儿把何宝强惹恼了,下手这么狠,把自己打得这么严重。事过之后,想不到的是何宝强主动找自己赔礼道歉,而且从那儿以后,何宝强就成了刘畅的铁哥们儿,什么事儿都罩着刘畅,因为刘畅个子矮,不免被一些个子高的男生欺负。所以刘畅自从跟何宝强好了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他了。后来俩人升中学时报的志愿一样,结果俩人又到了同一所中学。
“这回想起来了吧?”刘畅继续问为什么卖房时,何宝芬稍微犹豫了一下,就直截了当地告诉了刘畅卖房子的直接原因。
刘畅听完何宝芬的叙述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说:“你哥呀就是太要强!其实呢他已经很优秀了。我们哥儿俩最好,他什么都不瞒我,他早就告诉了我他是抱养的,不是亲爹亲妈。可是他跟我说虽然是抱养的,养父和养母对他视如己出,跟亲生的一样!他说他是一个有良心的人!所以他就要奋发图强,一定要混出个人样来,主要是好好回报养父养母。我知道,连你也一样都是这种想法。你哥本来就是个有心人,但凡什么事只要他上心,他就准能弄好。他的学习成绩不是说考不上高中也考不上大学,这个我最清楚,他就是急于报恩才参加工作。其实以他的学习成绩考大学没问题。不过呢,坏事又变成了好事,因为早早地参加了工作,他倒躲过了上山下乡。我就惨啦!先是上山下乡,好不容易返城却找不到工作,这不跑到房地产中介给人家打杂。”
何宝芬一直听着,听到这里点了点头。
刘畅继续说:“你哥就比我幸运多了,开始参加工作不过是一个街道小厂子,嘿,没想到后来归国营了,我当时真羡慕他。哎呦,你瞅他这玩儿命干呦!又是什么青年突击队队员,又是团员,后来又成了青年突击队长、团委书记,真是一溜顺!他当上车间主任时我回北京,他还请我吃了一顿饭。我们吃的涮羊肉,俩人喝了一斤酒。聊的别提多痛快了。他说他还要当厂长,还要进机关当脱产干部。我当时就劝他,一个平民子弟干嘛爬那么高?不禁不离儿地当个小厂长就行啦!可是你哥还嘲笑我没有理想,没有远大抱负。你还别说,人家后来还是真当了厂长!还真的被提拔到局里去了!我是真服了你哥啦!没有背景没有后台,全凭自己干,你哥能说到做到,真是一条好汉子呀。”
宝芬说:“刘哥,您还夸他呢!他要是懂得激流勇退,一直当他的皮鞋厂厂长,现在哪能出这个事儿呀?您还说呢,我哥现在连肠子都悔青啦!”
刘畅说:“行啦,现在就不说那个啦。你们放心,这套房子包在我身上,只能让你们卖得合适!决不会让你们卖得后悔!我干这一行也有些年头儿了,虽不敢说是买死人卖死人,那也得算是半个行家!咱们还是赶紧凑钱吧,什么都不说捞人要紧!”
刘玉成再三道谢,刘畅说:“一笔写不出两个刘,你跟我这儿客气什么?再说了,我也不是为了你,我是为我哥们儿!你就甭谢我啦。”
在刘畅的帮助下,八十平米的塔楼房子卖了五百八十万,这在当时真是天价了!虽然地段好在东三环,但是那毕竟是经济适用房,而且不是南北通透的板楼,是四四方方的塔楼。可是没过多久,这个房价就又显得卖亏了,天知道北京的房价是怎么回事,竟然能涨得这么厉害!二十一世纪头十年,那房价涨得,咳,那就不叫涨,得说是蹿!蹿得那叫一个快!比猴上树都利撒!真是一天一个价!一会儿一个价!老百姓都鼠眯啦,连卖房的懵圈啦!山西的煤黑子全都跑来了,他们拿着圆规趴在北京市的地图上,以天安门为中心画圆圈,画好圆圈后就在圆圈里边买,一买就是一个单元甚至是一栋楼。
温州的炒房团随后也来了,他们也是一买一单元,一出手就是一座楼一座楼地买!他们买房根本不是为了住,完全是一种投资行为。因为各级政府都不管,所以他们就是明目张胆地炒房!他们这么一炒,把北上广深一线的房价都炒上去了,一般百姓谁都买不起啦!要不是拆迁政府给补偿款,老百姓打死他,他也不敢做那个买房梦!买房的老百姓都是拿着政府给的拆迁补偿款买房,所以这个房价只增不减。
好不容易凑了一千四百万,小红给何宝强拿过去,没想到何宝强传给小红的信息是,上边让何宝强再替肖自强背六百万。夫妻俩坐在一起商量,商量半天也拿不定主意,真是弄不清是福还是祸。何宝强心里明白,官场上的规矩是:不能背叛上级也不能咬同级,只可以出卖下级。只要上级不倒,自己眼下即使倒了,日后也会有人拉一把。想来肖自强的处境一定是不太好,所以只能委屈何宝强了,而且不是一个人替他背。何宝强的意思是胳膊终归拧不过大腿,替肖自强背了这六百万,可能何宝强的案子就能尽快了结,如果再把这六百万给退赔了,那么何宝强就很有可能量刑轻一些,而且案子也能尽快宣判。
此时小红是什么主意都没有了,她呆呆地看着日益消瘦的何宝强,没有别的想法,一门心思就是救何宝强赶紧出去,听了宝强的解释她一咬牙对丈夫说:“你再探探口气儿,如果真是这么回事,我回家去想办法,尽快给你拿钱来!”
何宝强既发愁又纳闷地问:“你还能从哪儿拿来钱呀?”
小红坚定地说:“我回娘家朝我妈朝我爸要!我妈他们那儿老嚷拆迁,我去看看看拆迁款下来没有。还有兄弟姐妹们帮忙凑,无论如何也得尽快把你赎出去!说心里话,宝强,我真怕你死到这里头!再者说了,你顺当的时候我爹我妈也跟着享过福!好吃好喝的你给他们少拿了吗?连兄弟姐妹都算上,他们跟着你沾过光!”
何宝强想了想也只好点头同意了,他不同意也没办法。因为这不是一笔小数,让谁一下子拿出六百万,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小红从市委党校出来,坐公交车直接奔娘家去了。进家门一看,只有父母在家,心想正是说这事儿的好时候。
母亲问小红:“你瞧瞧,大晌午的,外头多热呀,你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晒得又黑又瘦呀?”
一句体己话感动得小红眼泪汪汪,所以小红就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地说:“我的妈吔,您还说呢,您姑爷这回可是彻底完蛋啦!”
这话惊得父母都瞪大了眼,赶紧问:“你说是宝强?他怎么啦?”
小红接过母亲递给她的茶水,喝了一口说:“咳,宝强这回是完了!让人家抓走了!”
母亲纳闷儿地问:“因为什么呀?他不是好好的吗?不招灾不惹祸的让谁抓走啦?”
小红说:“这年头儿能叫谁抓走呀?还不是共产党?人家说他贪污受贿啦!”
父亲问:“横不能空口白牙地随便说,他总得有个证据吧?”
小红说:“爸,别的咱就甭说了,您说逢年过节宝强哪回不是整车地往您这儿送东西?还老给您送钱,光凭他那点儿工资,他给您买得起吗?他给您送得起吗?”
没想到小红的弟弟小白从卧室走出来,他哼了一声说:“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呀?就他一人买啦?就他一人孝顺呀?谁叫他贪污受贿啦?难道是咱爹咱妈叫他贪污受贿啦?”
小红没想到弟弟在母亲这里,当时竟被他给问住了,一时不知如何说起。
小白说:“哼,依我看呀,早就该收拾他们这帮贪官污吏啦!什么能耐都没有,正经事一点儿不干,成天就知道吃喝玩乐!祸害国家财产,糟蹋牟们老百姓!哼哼,总算三年等一个闰月,谁也没想到吧?他们也会有今天!”
小红被抢白得不知说什么好,她万万没想到以往宝强来了,弟弟小白陪着姐夫喝酒聊天,说得那么投缘,却原来出了事他是那么解恨!想想也能理解,他们单位不景气,老是半生产没活儿干。可是那跟你姐夫没关系呀?那是你们厂的领导闹的,你找他们说理去,你跟我这儿说得着吗?再者说,你姐夫拿来的好烟你没抽过?那好酒你没喝过?你也不少抽,你也没少喝呀?我这儿还没说让你帮忙,跟你借钱捞你姐夫呢,你就是这个态度,我要是说跟你借钱,你肯定是不借呗。转念一想,咳,跟他喘什么气,原本也没指望跟他借钱。于是小红问弟弟:“你今儿怎么有空儿上妈这儿来了?”
小白说:“哪天没空儿呀?天天都有空儿!厂子倒闭牟们没空儿也得有空儿!倒想上班呢!上哪儿上去呀?牟们那房子不是一楼临街吗?我看见人家都拆墙打洞做买卖,我就想把我那房子改造一下也开个小铺。我没本钱做买卖,那我还不会把房子租出去,多少落俩房租钱儿,也好过日子呀。”
小红问:“那,你们两口子上哪儿住去呀?”
小白说:“你说我能上哪儿住去呀?横不能住你们家吧,你们家有多少套房子,那也是你们家的。我算计也没用,你们租出去赚钱,也不可能让我白住呀?”
小红说:“谁叫你不学好!你一个劳教人员,能给安排一个国营企业就算不错了!还给你分一套一居室,你就知足吧!要不是你姐夫给你说情,人家根本就不要你!”
小白说:“我就知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呢!我不学好我劳教,那是我的事。他那国营企业一个一个地破产,那是怎么回事?不都是败家子儿闹的吗?我败的是小家,他们败的是国 家!我败个小家受劳教,他们败大家败国家,怎么也看不见有人把他们怎么着呀!叫我说呀,风水轮流转,也该轮到你们嘬瘪子啦!”
小红万万没想到,今天来到娘家找安慰找帮助,结果找到的却是一个看热闹看笑话的人!而且这个解恨的人还不是外人,竟然是自己的亲弟弟!
小白对母亲说:“妈,您可想明白点儿啊,千万别搅这趟浑水!小心您那点儿养老的钱都打了水漂儿!我过去看看去,看看门脸儿弄好了没有。”说完他就走了。
等小白走了之后,小红才问母亲和父亲:“妈,爸,他们这是怎么啦?住您这儿啦?”
母亲叹了口气说:“不住这儿住哪儿呀?这个儿子呀,真不让人松心哪!你说好不容易出来了,你说好不容易给他找个工作,好不容易娶个媳妇儿,你倒是好好过日子呀?偏偏赶上这个厂子老没活儿干!唉,我跟你爸呀,好不容易盼得没急着了,这不,又回来给我添腻歪来啦!我惹得起他吗?”
父亲说:“这也怨不得他,他也想好好干,可是国家不给他机会。他们厂子半死不活那个样子,你说这能怨他吗?没辙呀。哎,你今儿怎么有空儿回来啦?”
小红没有马上回答,她在想:弟弟是这个态度,自己还说不说跟家里借钱的事?即便说出口,能不能借得到还真是说不成。刚才小白临走时不是嘱咐父母了吗?即便父母愿意借,但是如果让弟弟知道了,会不会再给父母惹出麻烦来呢?姐妹三个嫁的都是工人,姐姐小兰的日子紧巴紧,一个闺女上大学正是需要钱的时候,他们家肯定没有钱。妹妹小青的孩子小,还在读小学,可是他们才买了房子,还在银行贷了款,应该也没有钱。要说有钱可能就是父母能有点儿,一是多年的积蓄,这个不会有多少,顶多十万八万的;主要是父母这儿的房子属于违章建筑,早就嚷嚷要拆迁,到拆迁的时候能拿到一笔可观的拆迁费。因为这儿是紧挨着天坛医院的简易楼,占的是天坛坛墙里边的地盘,政府早就说要把这些住户和天坛医院、口腔医院都搬走,还地盘给天坛,让天坛的外墙中规中矩天圆地方。因为这儿的地理位置是二环里边,所以拆迁款肯定少不了。对了,弟弟搬回来住,是不是也想拿一份拆迁款呀?肯定是呗!哎呦,这么些年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件事呢!
于是小红问母亲:“妈,咱们这儿是不是户口冻结了?”
父亲说:“早就冻结了。”
小红问母亲:“那,小白他们的户口弄过来没有哇?”
母亲说:“你怎么啦?他的户口压根儿就没有动过!劳教五年,出来没事儿干,还不是宝强帮助找的事儿?给了一间房吧还那么远,在化工路那边。他们俩想的是,往后孩子上学还是得在这边上,这儿守着育才小学近,小白媳妇儿说的理由是什么:现在养活孩子,坚决不能输在起跑线上!你说这个理由我敢说什么?所以他们压根儿就没迁过户口。”
哦,小红这回听明白了,人家压根儿没动户口,那就趁早闭嘴吧,别跟父母说借钱的事儿了。以往就数自己的日子过得好,嫁的虽然也是工人,但是宝强争强赌气,混来混去混成了车间主任,后来又当了厂长。宝强当皮鞋厂厂长的时候,弟弟小白曾经要求姐夫把他调进皮鞋厂,宝强太知道皮鞋厂是怎么回事了,所以就没有答应,当时小白还不能理解。后来皮鞋厂倒闭了,小白这才没话说了。但是皮鞋厂虽然倒闭了,宝强却进了一轻局,而且还当上了副局长,总是吉人天相!小红总比姐姐妹妹和弟弟过得好!那时候逢年过节,父母这里的一切都是小红包了,什么都往这儿拿,大伙儿都跟着沾光。他们虽然占着你的便宜,但是他们心里未必感谢你!因为你的钱不干净!而且来得也太容易!还是毛主席说的对,亲不亲阶级分,不是一个阶级的人,肯定不会是一个想法!更没有一丝一毫的共同语言!大伙儿是不吃白不吃,不花白不花;吃了也白吃!花了也白花!没准儿现在知道宝强被抓起来,人家背地里还都解恨呢!
想到这儿,小红心里当真有些后悔了,她后悔自己也没想想清楚,就急赤白脸地跑来借钱,就跟父母说了宝强被抓起来的事,别说外人气人有笑人无,就是自己的亲姐妹亲兄弟,这会儿没准儿还偷着乐哪!咳,自己怎么这么傻逼?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于是小红赶紧对父亲和母亲说:“爸,妈,我现在遭了难了,我也不指望家里能帮我什么,只要她们不象外人一样看笑话就行!所以我跟您老俩说真格的,宝强的事儿,我傻不叽叽地跑来告诉了您俩,您要是还认我是您的闺女,您可千万别告诉她们姐儿几个!因为------因为她们也确实帮不了我什么,我的意思是不愿意让她们跟着着急。您老俩呢,兹当没有这回事儿,兹当我什么也没说,行不行?”
母亲看了父亲一眼,父亲说:“那可能吗?都是我自己养的儿女,咬咬那个指头都疼!你不用指望他们帮你,他们也都紧巴紧,确实没有闲钱。我们老俩就存了九万块钱,都给你拿走吧。等拆迁款下来,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来。你放心,只要一拿到手我就都给你,留下几万块钱我们老俩租房住去,哪儿便宜上哪儿租去,我们还能活几年?不管怎么说,这么些年人家宝强待我们俩不错,我们没少花人家的钱,也没少得人家的益,咱们是人,不能没有良心!唉,这年头儿也就这样儿啦,各人顾各人吧------”
小红感动地哭了,她说:“爸,您别说了,别说了------唉,唉嗨嗨,还是爹妈疼我呀!”小红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母亲红着眼圈起身拿来毛巾递给小红,并且拍了拍小红的肩膀说:“哭两声得啦,你也别怨她们,她们确实是没有经济能力。”
小红忙点头,连说:“我知道,我知道。”
父亲找出存折对小红说:“洗把脸,我跟你去银行取钱去。”
小红不好意思地说:“您老俩就这点儿钱,我都拿走了,您要是万一有急用呢?”
父亲说:“那怕什么呀?我们俩都有医疗保险都能报销。再说了,还有她们姐儿仨呢,我也不能白养活她们呀。自古道:救急不救穷。他是天生的穷命,谁怎么救他呀?还是救急要紧!宝强这回是摊上事儿了,过了这个坎儿,人家还是过好日子!我早就看出来了,宝强那孩子不是穷命鬼!他这是贵人遇难,不过是眼下一时遭点儿难,过去这个坎儿就没事儿啦。小红,你听我的话,跟我走吧。”
小红这才顺从地答应了。
拿着父亲给的九万块钱,小红回到婆家,何大妈看见小红的脸色不太好看,就问:“你上哪儿去啦?出什么事儿啦?”
小红叹口气说:“我回我妈那边去了。还能出什么事儿?再出事儿我可真活不了啦!”
何大妈用试探的语气问:“是回娘家凑钱去了吧?”
小红点点头。
何大妈问:“凑上了吗?”
小红从提包里取出那九万块钱说:“我爸我妈这些年就存了这么点儿钱,都给了我啦。”
何大妈长出一口气说:“唉,他们能有多少钱!挣了一辈子低工资,还不是嘴里抠肚里攒?都这么大岁数了,万一有个山高水低,有个灾儿呀病的,你都拿来了他们可怎么抵挡呀?别要他们的钱,我劝你还是给他们送回去吧,况且这点儿钱也顶不了什么事。”
小红说:“我也是这么跟我爸说的,但是我爸说还有那姐儿仨呢,你又不是独生子女,我也不能白养活她们。我爸说救急不救穷,宝强是摊上事儿啦,过了这个坎儿,人家还是好日子,宝强不是穷命鬼,眼下是贵人遇难。所以我就没再说什么,就拿回来了。”
何大妈叹口气说:“什么时候也是爹妈疼儿女呀!要不说父母恩重如山呢!人家你爹真是个明白人哪!到底还差多少钱呀?你也不跟我说,我知道你是怕我跟着着急。可是你不说自己嘬瘪子,把你一个人急死也白搭!你倒说说看还差多少钱?”
小红长出一口气说:“还差六百万呢!我跟同学和朋友借了一百二十万,剩下的我真不知道上哪儿弄去了。妈呀,我真的快要累死啦!”
何大妈倒吸一口凉气,纳闷儿地问:“哎呦!不是上回你说都凑够了吗?怎么又出来六百万呀?这是怎么回事呀?”
小红低着头半天没说话,何大妈望着小红的脸也不敢再问了。
婆媳俩闷了好一会子,小红才说:“上回是全还清了。可是您儿子说,还得替他们肖头儿再背六百万!这还是人家小苟偷偷告诉宝强的,要不,宝强怕是难逃这一难!”
何大妈不解地问:“小狗儿?哪儿来的小狗儿呀?”
小红说:“不是狗是人,就是那个看守,他姓姓苟。”
何大妈点点头想了一下,接着问:“那,他是怎么知道的?谁让他传的这个话呢?他为什么传这个话?传这个话有他什么好处呀?”
小红摇摇头说:“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反正是宝强跟我说的。”
俩人闷头儿坐着,过了一阵子何大妈问小红:“难不成是人家肖头儿上边有人?人家给他支的这个招儿?这个小苟是不是老肖的人呀?”
小红想了一下说:“我不知道。听宝强说,肖头儿的钱数够判死刑的了,兴许大伙儿给他背点儿钱,钱数上少点儿就能免了他的死刑?具体怎么回事我也说不清楚。”
何大妈问:“那咱们凭什么给他背?谁给宝强背呀?宝强自己个儿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给他背窟窿能有宝强什么好儿哇?能保住宝强的命吗?”
小红说:“因为咱们积极退赔而且是全额退赔,宝强肯定犯不了死罪,量刑也不会太重。肖头儿的钱数太大了!好像不是一个人,好几个人给他背哪!他现在是保命要紧呗。”
何大妈听说是这种情况,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电话突然响起来了,小红赶紧起身去接电话,原来是宝芬打来的,问哥哥宝强的事儿进展如何。听嫂子小红说还得拿出六百万去,宝芬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沉了一会儿宝芬问:“嫂,你那儿还能凑多少啊?”
小红说:“我爸我妈给了我九万,我从同学朋友那儿借了一百二十万,眼下就是这么些。”
宝芬想了一会儿说:“起先我也不敢动这个念头儿,要是到了这一步也是实在没辙了,我跟玉成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把我公公给我们的那张画卖了。人家老爷子挺有心的,仗着成分好,文革时候在菜市口信托商店买了几张老画,仨儿子一人给一张。老头儿也不懂,仨儿子更不懂,就是抓阄分配,谁抓着哪张算哪张。玉成抓了一头齐白石的水牛,老二抓了一条黄胄的毛驴,老三抓了一匹徐悲鸿的马。哥儿仨都是外行,谁也不懂画,更不懂行情,我也闹不清这仨牲口到底哪个值钱。等玉成回来我跟他商量商量,看看他同意卖吗?要真是齐白石的水牛,没准儿能卖不少钱,嫂你别着急,回头我再给你信儿。好吧?”
小红答应下来就挂上了电话。
何大妈问是怎么回事,小红学说了一遍,何大妈想了一会儿说:“你说宝芬吧,卖人家婆家的东西,救自个儿娘家的哥哥,这个------这事儿这么办合适吗?更何况玉成虽然是老大,可他又是抱养的,老人给的东西是传家宝,人家又把老二的男孩儿过继给玉成,宝芬要是卖了人家的传家宝,这样做说得过去吗?往后孩子们都大了,老二老三两家都有,唯独子豪没有,要是子豪知道传家宝让宝芬给卖了,这------我觉着,怎么说都不大合适。要是这么说,我手头儿上还有点儿东西,你拿着上典当行,看看能值多少钱。”
小红佯装不解地问:“您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呀?”
何大妈说:“你怎么给忘了哪?那回宝强买回来那套翡翠首饰,他说原本是给我买的让我戴,我说我都有,那不就给了你吗?我不是拿出来给你看过吗?”
小红怎么会不知道呢?但是婆婆不说自己是不敢动那个念头的。因为宝强嘱咐过她,不许动父母的积蓄,所以她就只好自己想办法。其实小红见过婆婆那套翡翠首饰,可能是那年头儿不太讲究水头儿,婆婆的那套首饰颜色倒是蛮好的,挺绿的,那对镯子几乎是满绿,记得好像只有一小截是白色的,戒指、项链挂坠和耳环全是满绿的,就是镯子水头比较差,要是拿到典当行肯定卖不到自己那套的价钱。如果婆婆愿意拿出来,能卖多少是多少吧,所以小红就没说话。
何大妈走进卧室,打开大衣柜取出一个铁盒子,然后端着走出来坐在小红身边。打开铁盒子,何大妈拿出一个花布包,打开摊在床上,把那套翡翠首饰一一摆出来。
小红一看果然和自己猜想的一样,颜色都是很不错的,可惜的是水头儿比较差,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差。尤其是那副镯子最多也就是豆种,其他的东西有些是糯种,有的勉强可以算冰种,这一套恐怕连一百万都卖不到。小红就把自己的想法对何大妈说了,何大妈说:“有一点儿算一点儿,能卖多少是多少,想法儿凑呗。你先收起来吧,抽空儿把它卖了吧。”
小红只得小心翼翼地收起来了。
头天晚上宝芬给嫂子小红打电话,刘玉成就坐在旁边听着,他什么也没说。说来刘玉成跟何宝芬真是天生的一对儿!因为刘玉成也不是亲生的,也是抱养的。刘叔和刘婶儿结婚后,不知为什么一直怀不上孩子,眼看就三十岁了,听双方家长和兄弟姐妹的建议,赶紧抱养了刘玉成,怕的是年龄差得太多,将来孩子长大疑心不是亲生的。其实刘玉成自己早就知道,因为他被抱养的时候已经三岁,他记事了,他记得第一次被养父养母抱着时,那种生人身上的气味和原来的父母很不一样,他在很长时间里都不习惯这种生人味儿。
在刘玉成长到五岁那年刘婶儿突然怀孕了,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抱养一个孩子就能带出女人的母性,次年刘婶儿生出老二刘玉祥,到刘玉成八岁那年刘婶儿又生了老三刘玉良。虽然有了两个亲生的儿子,但是刘叔和刘婶儿对待老大玉成仍然不改初衷,不但一视同仁,有些时候甚至还要偏向一点儿。他们觉得玉成可怜,没有亲爹亲妈,而且还给自己带来了两个儿子,老两口子感恩玉成,暗地里说玉成是这个家的贵人。
所以但凡家里有什么事,他们老俩都是先跟大儿子玉成商量。连二儿子玉祥、老儿子玉良搞对象,他们老俩都要玉成参加意见,让老二老三听大哥的。刘叔还时常教育老二和老三,中国人讲究的是孝悌,孝是对父母孝敬;悌是要对哥哥敬爱,尤其是大哥。往后没了父母,对大哥大嫂要象对待父母一样敬爱尊重,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两个弟弟从来不知道大哥是抱养的,哥们儿长得不像,他俩也没起过疑心,弟兄三人关系特别好,婚后三个妯娌关系也如同姐妹一样,何宝芬是什么人哪?谁能跟何宝芬上不来?
何宝芬不能生孩子,刘叔和刘婶儿心里很别扭,但是又没有办法。于是刘叔就搬出老理儿跟老二和老三说:“咱们中国人有一个规矩,就是家里无论弟兄几个,只要老大房里没有儿子,下边哪房生出的第一男孩子都算老大的,都要过继给老大,因为他是长子长孙!现在就是不时兴过继了,但是长子长孙的身份和地位是不能改变的!眼下国家不许多生,谁家都是独生子女,咱家哥儿仨可以生三个,最大的男孩子必须是你大哥的!哪怕后边生的是女孩儿,那也没关系,这又不是给了外人,这叫一子两不孤。”
两个弟弟和弟妹也都没有意见,所以当玉祥媳妇于秀英生下头胎是男孩儿时,老二两口子心里反倒特别高兴,因为他们把男孩儿过继给大哥大嫂后,还可以再生第二胎,哪怕第二胎是女孩儿,实际上他们反倒是儿女双全,这在独生子女的年代里是非常难得的。刘叔刘婶儿让玉成给孩子取名,玉成问父亲:“爸,老家下一辈排的是什么字?”
刘叔说:“排不排的也没什么意思,咱们也不会再回老家的,要是按辈分排字忌讳太多,反倒不好取名字了。”
于是刘玉成就给孩子取名刘子豪,后来老二家又生了一个女孩儿取名叫刘子薇,老三媳妇杨青青生的是男孩儿,还是让玉成取名叫刘子畅。老二两口子在孩子没有断奶的时候,就教给孩子叫何宝芬妈妈叫玉成爸爸,玉成和宝芬也明白父母的一番苦心,随着老人的心思到家就抱孩子,充当起爸爸和妈妈的角色和身份,不要让孩子感到突兀。刘子豪断奶以后,于秀英赶紧让孩子去跟何宝芬和刘玉成睡觉,后来孩子把他俩叫妈妈爸爸也就顺理成章了。这件事让何大妈真是高兴死了!现在刘子豪三岁了,刘子薇和刘子畅是同一年生的,只是刘子薇比刘子畅大三个月。全家福的照片挂在墙上,不知情的人还真以为这是三兄弟生了三个孩子,全家人幸福美满其乐融融。
不是娘家哥哥何宝强出了事,本来何宝芬挺幸福的,公婆疼爱,男人体贴,弟弟敬重,弟妹情深,这是多好的一家人呀!连何大妈也打消了对女儿的担心,没想到人家亲家安排的这么好!不会生养的闺女照样也抱上了儿子,自己也抱上了大外孙!可是,真是人们常说的那样: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千没想到万没想到,儿子何宝强四十五岁正当年,却出了这么大的灾难!这难道是命中注定要遭受的一场劫难?何大妈想不通也得接受,何宝芬倒是很坦然,她知道许多事情是不以人的愿望不期而至的。
何宝芬跟刘玉成说了卖画的事,玉成说:“咳,你都多余地跟我说。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卖就卖呗。就是不知道能卖多少钱,能管多大事儿。”
宝芬说:“这两天子豪好像有点儿不爱吃东西,我也不敢撂下孩子。你明儿拿着那张画去一趟荣宝斋,叫人家看看是不是真的,能值多少钱?最好跟爸妈说一声,听见吗?”
刘玉成点头答应下来。
宝芬说:“明儿我带子豪去一趟儿童医院检查检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玉成打开橱柜取出那张老画,展开俩人认真看了一遍,画上画的是一个小孩儿骑在一头水牛背上,四尺的尺幅,下边缺少一个画轴,唯一的那个画轴好像是红木的。玉成说:“咱们虽然不懂得这画好不好,要是单看这个装裱这个轴头,按说应该是张不错的画,好马配好鞍嘛。要是画得不好或者不是齐白石的,他也不值当的这么装裱,你说是不是?我觉得应该不会是假的。”
何宝芬问:“你知道咱爸是什么时候买的吗?”
玉成不假思索地说:“这可早啦!我记得是文化大革命刚开始的时候,人家说这是画的牛鬼蛇神,谁都不敢要。我们家查八代都是贫农,我爸爸什么都不怕,五块钱一张,我爸就给买回来了,十五块钱买了三张。”
宝芬感慨地说:“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呀!连一根冰棍都不值。”
玉成说:“哎,看怎么说了。怎么会连一根冰棍都不值呢?那是一九六六年,我爸一月工资才五十块钱!能拿出十五块钱来去买三张破画,说来老爷子也算是有心人哪!”
宝芬点头赞同道:“是呀,怨不得人家是仨儿子的命!你说怎么那么巧,就买了三张?一家一张?倒省得偏心眼儿。”
玉成知道他摇了摇头说:“不止三张画,可能还有别的呢。如果这画真是齐白石画的,真没准儿值点儿钱呢!我爸我妈一辈子为人厚道,又收养了我,咳,我也说不清,可能------这就是厚德载物吧?”
宝芬听见卧室里有动静赶紧说:“哎,孩子醒了。”说完赶紧去卧室抱孩子,玉成也把画卷了起来,找了一张牛皮纸包裹好并且用纸绳捆绑好。宝芬抱着自豪走出来,玉成说:“我现在就去荣宝斋,叫人家给看看,看完了咱们再商量。”说完就走了。
刘玉成去琉璃厂没多大功夫就高高兴兴地跑回来了,一进门对何宝芬说:“真的!是真的。真是齐白石的作品!而且人家说这还是一张比较好的作品呢。”
何宝芬问:“咳,你倒是说说能值多少钱呀?”
刘玉成说:“人家那俩师傅说,这是齐白石七十多岁黄金时代的作品,起拍价至少是一尺一百万。这是四尺的,四百万起拍,弄不好就能拍个上千万。”
何宝芬听了也高兴地笑了,说:“哎呦!你说人家我哥,啊?他可真是个有福的人哪!行啦,这下没急着了,你抱一下孩子,我赶紧给我嫂打电话。”
播通了电话,何宝芬赶紧把卖画的事情告诉了小红,小红在电话里就哭了,宝芬又安慰了她几句让她别着急,等把画卖了就给她送钱去,小红赶紧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