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美援朝战争的长津湖之战（5）
（拖了很久没有往下续写，今天开始接上。多谢阅人博客的提醒）
五 美军的撤退之战
美军陆战1师的撤退之战从11月30日开始，这一天志愿军在完成对新兴里的步兵第31团的打击之后，掉过头来开始将集中兵力的作战意图对准柳潭里的陆战1师部队。同日，美军统帅麦克阿瑟的新命令由第10军军长阿尔蒙德少将下达给陆战1师和步兵第7师，命令长津湖地区的所有部队开始南撤到咸兴、兴南地区。
因为美军作战指令的变化，在柳潭里的重兵由向西面的武坪里攻击前进改为向南撤退、与下碣隅里的美军靠拢。由于此时的美军是陷于志愿军的包围之中，撤退之路是艰难的，是在战斗中死拼才会有路可走。
12月1日，在长津湖西北角重镇柳潭里的陆战1师部队开始迅速向南突围，向长津湖南端的下碣隅里靠拢，猛攻由志愿军把守的一个高地（1419高地），在下午16时得手。随后的夜晚，志愿军20军59师175团和176团组织了5个连的兵力反击，又从美军手中夺了回去。
第31团在12月1日自新兴里向西开始最后的突围，将所有炮弹倾泻一空，由10多辆坦克战车开路，掩护步兵撤退。上一回说到，美军步兵第31团是在撤退的途中被一路堵截追杀的。这里有一个志愿军对美军31团作战的数字：共击毙美军2,807人，包括第31团团长麦克莱恩上校，俘虏384人，击毁汽车161辆、坦克7辆，缴获了大批作战物资，包括11辆坦克、199辆汽车、16门105毫米口径榴弹炮、28门57毫米无后坐力炮、88门迫击炮、7门高射炮、44具90毫米火箭筒、148挺轻重机枪、70支手枪、2,227支步枪。同时，志愿军第27军80师和81师的伤亡和非战斗减员巨大，高达万人，也充分暴露了中国军队的劣势在于落后的通讯手段和落后的后勤补给能力。特别是弹药的缺乏使得志愿军和美军处于严重不对称作战的状态。
在下碣隅里的陆战1师基地已经积攒了约5,000名伤员，多亏了斯密斯师长预先修建的临时机场，使得空军运输力量充当了‘支前的民工’，将重伤、轻伤、无伤的伤员（你懂得）运送回后方医院。在12月1日开始的撤退作战中，美军的远东空军和海军航空兵以及陆战队的航空兵全力配合地面部队的行动。为了掩护陆战1师撤退，大约500架飞机在长津湖地区和整个撤退路线上一路陪伴护送，在公路两侧5公里以内由美军地面人员引导空中打击目标，在5公里以外由空中自行攻击。美军飞行员的作战技术精湛，在两军相距仅有50米时也能准确投掷凝固汽油弹，使得志愿军的阻击部队伤亡惨重。在柳潭里的陆战第5团和第7团向南突围的同时，得到下碣隅里的美军接应，对阻击的志愿军部队两面打击，终于突破了59师的阵地。
到此，再回顾一下志愿军和联合国军双方的作战目标。志愿军根据中央军委和志司的命令，其作战意图仍然是歼灭美军，使出了奔袭、埋伏、穿插、包围等等浑身解数。由于严酷的气候和完全非对称的火力，使得志愿军的第27军主力和第20军59师的战斗减员和非战斗减员严重，而作为兵团‘预备队’的第26军未能及时赶到战场，这种情况下志愿军9兵团的实际战斗力就大打折扣，号称的所谓16万精兵的锐气不知何在。美军自从接到全军撤退的命令，在12月3日下午从柳潭里突围成功，聚集到下碣隅里。在下碣隅里的联合国军部队的总兵力约有1万人，包括陆战1师8,000人、第7师余部近400人、英军第41特遣队125人、以及少量南朝鲜警察。
下边的戏码就是联合国军的大队人马在空中打击力量的掩护下、在地面强大火力的支持下大撤退，志愿军部队堵截、尾追，能杀几个算几个。撤退的美军只有施展出攻击力才能撤退，志愿军只能逐个逐个地防守公路两侧的每一个关隘和制高点才能留得住美军，这在一定程度上是一种攻防的转换，撤退者成了攻击方，攻击者反倒成了阵地防守方。应该说第9兵团对于阻击和追逃还是早做了安排的，只是没有料到美军的联合作战能力是如此强大。后来，宋时轮将军回国做了军事科学院的院长，他应该是有活生生的作战体会的，胜仗的打法，败仗的打法，他在此次战役中都经历过了。当时志愿军所能够采用的办法，就是破路断桥。解放军以前是八路军和新四军，扒路拆桥可是老在行。12月4日，第20军60师就将从下碣隅里到南边的古土里乃至真兴里的一路上的大小桥梁拆了个干净，特别是位于下碣隅里和古土里之间的一座横跨峡谷断崖的大桥，名叫水门桥。
原本在下碣隅里被围困住美军的主力，在方圆不到几平方公里的范围内有一万多士兵、一千多辆军车和数不清的军用物资，撤退起来确实是难事。宋时轮司令拟调预备队26军于12月5日发起进攻。但是，说到底还是兵力的部署没有算到家，到了用兵之时26军迟迟不到位。在6日晚上才赶到预定的攻击位置，而陆1师在6日一早就开始了从下碣隅里的突围行动。在突围行动中，这就显示出现代工业对军队的作战持久力的强大支撑。美军一路由炮兵和坦克开路，从海面上美军舰队和远东空军飞来重型和中型轰炸机、战斗机和侦察机，使得被堵在路上被打得焦头烂额的陆战队得以绝处逢生，缓慢地向南移动。
美军通过水门桥逃生之路是硬碰硬的实力较量。这是一座横跨山涧的必经之桥，是从长津湖地区到咸兴海边的唯一通道。志愿军占得先手将桥炸断三次，美军竟然将它修复了三次。特别是最后一次修桥时，竟然能够从日本先做好单件达一吨多重的八套钢结构，由空军运到水门桥的位置用特大型降落伞投放、安装，使得美军主力顺理撤退。这完全是一个工程问题，美军和韩军先在一处海军机场进行空投试验，然后纠正偏差，获得可操作的安全投送方案，最后用八架大型运输机将八套钢结构其中的六套成功投递到位。来自农业社会的中国军人也许在神话故事中、在评书中问听过神兵天降，但如今就活生生地发生在眼前。这是两支军队的代差，志愿军面对这样的作战对手，只能是一筹莫展了。
12月7日陆战师终于度过最困难的撤退时期，到达土古里，尚有一万四千人和八个炮兵连32门火炮以及40辆坦克和1400辆机动车，后边的撤退基本上无惊无险。志愿军仍然是穷追不舍，但兵力已经几乎损失殆尽，并且在8日和9日的气温进一步下降、给养严重奇缺，可歌可泣又可叹的追击之路。好在美军已经无心恋战，假如美军此时杀一个回马枪，后果一定是不堪设想的，不过好在历史是不能假设的。
12月12日，精疲力尽的陆战一师在第3步兵师的接应下到达五老里，从此彻底摆脱了志愿军部队的包围和追击。到12月14日为止，东线的联合国军全线撤退完毕，美军步兵第7师一部和韩军第3师、韩军首都师自清津、惠山镇沿着海边和陆路撤退到兴南地区，美军陆战1师撤退到咸兴和兴南。联合国军调集了300余艘舰船将全部兵员在兴南港装船从海上撤退到南部。兵法云，穷寇莫追。在掩护此次大规模撤退中，美军的海上舰队在兴南港共集结了由193艘舰船组成的舰队，向追击部队可能分布的地域倾泻了4万7千余发炮弹，其火力的密集程度超越了仁川登陆之战。
在12月15日，志愿军总部在向9兵团发出的贺电中写道，‘你们在冰天雪地、粮弹运输极端困难情况下，与敌苦战本月有余，终于熬过困难，打败了美国侵略军陆战1师及第7师，收复了许多重要城镇，取得了很大胜利。这种坚强的战斗意志与大无畏的精神，值得全军学习。’
12月17日，志愿军和朝鲜军队占领咸兴，24日收复沿海各个港口和兴南地区。
到此，东线的战事全部结束。
这一段经历对于美军是难忘的，在美方的描述中被成为‘地狱之火’。何为‘地狱’？美国人以信仰基督教新教为主题，‘地狱’乃是叛逆上帝的魔鬼撒旦的最终接受审判的去处，‘地狱之火’乃是来自上帝对魔鬼的惩罚，由此可见他们对于这段经历所描述采用的恐怖等级。按照陆战1师自己的统计，总兵力24,124人中战斗减员4,418人、冻伤减员7,313人，总减员人数为11,731人，达到全师兵力的40%。加上美军第3和第7步兵师等其他部队的损失，在此次长津湖战役中联合国军方面的战斗伤亡人数为13,900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