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看山到峨嵋

我把它看作是旅行,一场心灵的长途跋涉。  

 

旅行的目的地,姑且称之为峨嵋山。那是武侠小说里,侠客学武求艺的向往之地,位处在人烟罕至的险峻丛山。  

 

 这样的旅行,在更早的时候,只是一场众人必经的平常之旅。虽然里程数因人而异,然而,大多数旅人都抵达了终点站。此时,我再踏上旅途,不仅是孤身寂寞的,沿路更充满高度的不确定因素与挑战。  

 

我曾经犹豫是否该出发?各种主客观条件,并不有利启程。一动不如一静,我其实也很享受安逸的稳定。生活在熟悉的轨道上运转,也是岁月静好吧。 

 

 在安静的时刻,上路的呼唤便不请自来,音量虽微弱,但声声不息。我期盼以欢笑淹没它,或试着以生活中更新鲜刺激的活动转移它。而它仍旧挥之不去,以坚定的声波,从心灵的最深处发出讯息。  

 

我开始动摇,驿动之心如萌芽的种子,日复一日滋长,我不敢让周遭亲友知晓。我和他们属同龄族群,静极思动不是我们偏爱的安全区域。我最先探口风的,是在加东读大学的儿子。

 

“You should pursue your dream.”他语气平常,并不大惊小怪。  

 

 我有点出乎预料,还记得两三年前,他曾好心劝我:“在妳这样的年纪,不需要再减肥了”按他的思维,这个年龄的母亲,减肥可免,旅行却是必要。他稍后还写email鼓励我:“I will fully support you. I love you, mom.” 如今是角色互换了,儿子这番贴心话,给了我无比的振奋力量。  

 

虽说是一场旅行,兴奋之情是有的,更多的是对前景的不确定性,行程的劳累可想而知。我已穿越过人生时间曲线的最巅峰,岁月逐渐显现冷酷的面貌,举目四顾难免心惶惶然,峨嵋山也许是可望不可及啊!就算坚持到底抵达目的地,恐怕只是近黄昏。人生苦短,有必要辛苦再走这一程吗?然而转念一想,纵使省去这一程的辛苦跋涉,安稳度日若干年后,也仍旧要面对只是近黄昏的遗憾。结局都是近黄昏,但过程与心态却可以因人而异。  

 

因此,我决定以游历的心情,去展开峨眉山之旅。如果我只定睛往峨眉山攻顶,目的压倒一切,这赶路的过程必定刻苦艰难。我必须提醒自己,体会欣赏过程中的风景,在翻山越岭的每一段路途,抬头瞭望这一山与那一山的独特姿态,也许不必急着赶路,有时在半山腰坐下歇一会儿,感受山风拂面群山环抱。  

 

我向往峨眉山的风光,有朝一日若登上峨嵋,未必有想象中非常之景。过往的人生经历,不难印证类似的若有所失。人生至此才依稀了悟,旅行的本身就是目的,最好的时刻是当下,最美的风景就在眼前,脚下的路径随时可能是终点站。人生如旅行,放歌跨步去吧,这是一场旅行中的再旅行,我且要一路看山到峨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