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死亡缤纷而至,触目惊心

作者:范学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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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亡缤纷而至,触目惊心

                                    范学德


        这几日在小糖溪绿道上散步,时而会想起那些猝然遇见的死亡。它们是什么?对逝去的生命,对我自己,又意味着什么?今早出门正想着,小区人行道上,看到了一只硕大的蝉,它静静地躺着,已经死去。奇怪,附近并没有大树,它怎么会到这里。是被风吹过来的,还是拖着病体,挣扎着走完生命的最后一段路,奔向自己的葬身之地?还没到,就咽气了。它模样很像印第安人图腾柱(Totem Pole)上的脸谱,双目怒睁,惊异死神来到。脸上和身上,涂抹了黝黑的几块,几条,仿佛诉说未尽的故事。

        两个多小时后我返回,却怎么也找不到它了,来去,生死,全无踪影,笼罩在一片神秘之中。不远处,一只小蛤蟆四脚朝天,被压得扁平,成了壁画。几天前在我家大门下角,有个比它大一点的蛤蟆,成了干瘪皮影。它是在人开门的那一刹那,试图跃过门缝,却被无情地夹死了。多日我看见时,已经化为一块干货。

        秋天还没到,草坪上却已有了落叶,是病叶,还是命如叶薄?吾不知。它们也不言语。几日前,割草机轰鸣而过,它们碎成了沫,成了草坪的肥料。绝对环保,有机,绿色。

        有的物活着,你却盼它死,或者,别出来吓人,比如蛇。那日,一条胡萝卜般粗细的蛇,全不在乎天热,横过绿道,扭身钻进溪边的灌木丛。另一条蛇几日后也同样行动,但慢了一点,被我收入镜头。不过,它扭动的挺快,我没拍好,徒留遗憾。

        有一条蛇却再无机会扭动,它被碾扁在绿道上,身体定格在最后的扭曲,最后的仰头,露出一抹惊艳的蓝色。那天,我正与远在中国的二姐通话,说我在绿道上偶尔会遇到蛇。不过,我分辨不出毒蛇与没有毒的蛇。姐姐说,我怕长虫——老家人给蛇起的小名。我说,它们其实更怕人。尤其是广东人。正说着,那条蓝色头颅的死蛇赫然出现在眼前。

        绿道上最常见的,是死去的蚯蚓。它们被碾压,或自杀,连晒带烫,成了一条肉干,粉红色,缺脑子。偶尔会冒出恶作剧的念头,这不就是小粉红吗?念头一过,挺后悔的,觉得自己侮辱亵渎了蚯蚓。

        鸟儿常飞越绿道,或在枝头歌唱,但很少看到它们死在路上。不会是珍惜羽毛吧。最近只有一次,但是在查尔斯顿,一只幼鸟从树上坠落,摔到地上,死了。有个大鸟,正在啄食它的尸体,让我想起了人对大饥荒岁月的描述,人相食。

另外罕见的一幕又回到小糖溪绿道,午后艳阳,草坪里有团灰乎乎毛茸茸的东西,走过去一看,一扫,是死去的鼬獾。第二天早上再看,它身上爬满了蛆,蛆虫门扭动,狂欢,吞噬着鼬獾的血肉。

        死亡,如此残酷又直白地进入伟大的食物链之中。

死去的生命滋养着其他生命,循环往复,造物的奇妙令我惊叹不已。

又一例。走在返回小区的陡坡上,突然看到了一个马蜂拖着一只死去的知了,正在途中。见我靠近了,它立即叼起来知了,朝我急速飞来。吓得我不由自主地连退两步。我猜这是它的计谋,逼退我后,它迅速转身,叼着战利品飞到了草丛里,踪影全无。

        人死了,成为其他生物的养料,火葬使之几乎成为不可能。或许,唯一能留下的,是灵魂的印记,滋润他人的心灵。

        耶稣说,我的肉是可吃的。这话,一定是针对人的灵魂而言,绝非肉体。

 

2025.7.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