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华王子岛:波浪中的摇篮
九十年代初,笔者侨居日尔曼三年,住在莱茵河畔的科隆-波恩地区,风景如画。几次随着德国朋友去南部的巴伐利亚、瑞士、奥地利短游览胜,沿途开车经过的山山水水,森林草坡,点缀其上的精舍古堡,宛若一幅巨大的园林艺术秀,让我深深地感到悸动,世界上竟有如此之美的人间美境。后来又旅居不列颠,曾远足英伦三岛,处处的田园风光,如诗如画,令俺迷痴迷醉,恍若梦幻,感叹造物主的神工鬼斧。只遗憾当时没有摄像机,随时随地录制下来。行在高速公路上又不可能停车摄影,唯有努力的深刻镌印在脑子里,日后凭着记忆来回味。
东岸的海上胜境
PEI是加拿大联邦中地域最小的一个省份,它在地图上的形状很像其盛产物--龙虾,蜇伏在大西洋西北的圣劳伦斯湾中。印第安原住民有个美丽的神话:上帝捏了一点土放在巨澜滔天的大西洋中,成为“阿拜古威特”,意为“波浪中的摇篮”,岛名由此而来。后来英国殖民为纪念他们的皇子,将它改为现名。全岛由西向东划分为王子、皇后、国王三个行政区,首府为夏洛特顿(Charlottetown),全省人口不过15万,大部分是渡洋而来的苏格兰人后裔,世代以农耕、海捕为业,过着与世无争的恬淡生活。
由于将近一半的岛土未被开垦过,仍旧保持着原生态环境,林木郁郁葱葱,所以它又被命名为“花园之省”。我们选择初夏时节登陆,不冷不热,鸟语花香,走马观卉,尽睹这块人间净土的婀娜醇情。果然名不虚传,出乎意料的漂亮,感觉又回到在欧洲的那些美妙的时光。
不过PEI的格调还是与欧陆略有不同。它虽无山峦起伏、层层叠嶂的恢宏境深,却因着地土富含氧化铁而泛红色,衬托着其上的绿茸茸植被,别具一格,叫人眼目一新,扼腕称奇。时下大片的麦田金光灿烂,油菜籽黄花漫坡遍野,绿茵草坪油油绒绒,星罗棋布的大圆草捆置于其上,错落相间,也是一景;牛群懒散悠哉的游走着,大有“风吹草低见牛羊”之诗情画意。微风传过来啾啾婉转的鸟语,头上缓缓飞过三俩野鹤、朵朵闲云游荡飘逸,实在是美不胜收,令人心旌摇曳。
相隔老远才出现的孤立的几间农舍,粉垣黛瓦,造型各异,像是积木搭成的;周围花团锦簇环绕着,鸡鸣犬吠,纯朴乡味极浓。又不时有白底黑尖、玲珑小巧的教堂掠过,见惯了巨大型的我们,颇新鲜袖珍型的,它无疑是岛上人家团契、社交和敬拜的重要场所,每个礼拜天凝结人际关系的生命纽带。小教堂独特的建筑造型,与赤崖之上雪壁丹顶的灯塔交相辉映,迷离扑朔,令人每每生疑,是否置身于世外的桃花源,或者迷失的伊甸园。
我们在加文迪什(Cavendish)海滨作短暂的停留,下车到海滩上细细品味岸边那奇特的地质结构。涨落的潮汐把这儿的礁石研磨成了各式异状,层岩尽透着赤赭色;旁边又有银白色的起伏沙丘,茅草冠于其上丛生,迎风倒伏,与波谲云诡的蔚蓝海天相傍,组成了一道天然迤逦的风景铺。由于岛屿幅员不广,仅有台湾的六分之一,自岛央的任何一处开拔,驱车不超过一刻钟便可抵达某处海边,融入这海天画卷中,令人心旷神怡,不能自己。这也是爱岛旅游的最大沿海风光看点。
我难免又想得多了一点,冬天这儿的情调就不会如此浪漫了,烈烈海风,浪涛滚滚,千里冰封,白雪皑皑,荒芜人迹。所以,最好的季节是每年的五月下旬到九月初,短暂的令人叹惜。然而正因为如此,才会使人觉得珍稀和向往,抓紧时机消遣享受,以不辜负上帝造出这洞天福地让人居住、观看的一片苦心。
《清秀佳人》的小绿屋
爱德华王子岛的农民数量,在全国的人口比例中居各省之首,它也是整个北美洲人爱吃的的薯条之原料--马铃薯的最大供应地。虽然如此,却没能使它就欠缺了历史和文化的气息。在省议会大厅里,我们见识了诸多古香古色的陈设,和原样保存的各种史料,知晓了150年前在这儿签署成立加拿大联邦的会址与原始记录。原来这座并不起眼的小城,竟然是世界幅员第二辽阔之国的缔结和诞生地,不由地令人肃然起敬,也算给并不恁地了解国情的移民们上了堂近代史课。
而加拿大最负盛名、蜚声全球的小说《清秀佳人》(Anne of Green Gable),也出自于这□热土。故事原型中的那座十九世纪色调的绿色小楼,及其静谧优雅的草场山林,多少年来吸引着无数的书迷、影迷们前来观瞻。特别是每个夏季,络绎不绝的来访者的数目,竟高出岛民人口的五倍之多。足以见这部已经译成几十种文字、屡屡被搬上荧屏的名着,名副其实地成为了该省观光业的“龙头老大”了。故而称呼书的作者露茜-蒙哥马利为“岛母”,并不为过。
文学天才露茜生于这里,因妈妈早逝,爸爸再婚前往加西,她幼时起即由爷爷奶奶养育。她成长的小屋子便是小说中安妮的住家,而书的主人公有人认为就是作者自个的真实成长历程。露茜从小就显露出过人的文才,24谁时开始文学创作,《清秀佳人》令她一举成名。
后来她嫁给了一位牧师,搬到了安大略省丈夫任职的一所教会,继续埋头写作,总共发表了20多部小说,其中以“安妮”为系列的就有11本之多。1942年她因冠心病发作而逝于多伦多,享年68岁。2008年被定为加国的“安妮年”(Year of Anne),纪念露茜的处女作出版整整一个世纪,还专门发行了特别邮票。所以来岛上游览也算“师出有名”,意外地赋有了“世纪”的特别意义。
可见迷你的爱岛确实是个人文与自然交汇的梦幻之乡,尤其是红头发雀斑脸的安妮和《清秀佳人》传奇里其他的主人翁们,在二十一世纪的社会中,仍能给世人一隅,始终牵动着每年几十万不远万里慕名而来的游客们的情怀,深深打动着亿万读者们的心。其影响与魅力的经久不衰,由此略见一斑。
爽口的龙虾大餐
到了PEI,不品尝当地的生猛海鲜,那是绝不成游的,一定别错过了大啖龙虾的良机。在North Rustico小镇的超级龙虾餐厅,早已垂涎三尺、饥肠辘辘的我们,狠狠地打了一场牙祭,大快朵颐,充分饱享了口福。
不来这里不知道,龙虾并不是越大越好吃的,肉最可口的是大约一磅多重的那些,而长到这种成色竟需要七年的光景!真没想到如此缓慢,难怪价格金贵,而且市面见售的都是这般大小体格的呢。这儿的龙虾吃起来口感确实不同于过去曾领受过的,特别是一双巨螯肉肥体大,肉嫩鲜美。倒不关烹调、做法的事,我们吃的就是单纯水煮的,保持了原汁原味。
昔日我在美国波士顿那家肯尼迪总统常去光临的餐厅里,吃过名菜“清蒸大龙虾”,当时觉得叹为鲜止,今番在此吃过,前者的便不免逊色了。饕餮者们一般都以为波士顿的龙虾为上品,那是因为他们没来过王子岛的缘故。
适才我在渡口码头上见到渔船,上面堆满了沉箱网匣、笼子,问起渔夫方知,那是专门捕捞龙虾用的工具,里面放置诱饵等,请龙虾“入瓮”。原来,龙虾是倒退着行进去的,及至窄窄的尾巴和收起来的钳夹顺入了笼筐、以图攫食时,它就再没有智慧倒退着出笼了。而从前头正面出来时,大夹爪被小网口缠住,深陷网罗,惟有束手就擒、等待着被提出水面的命运,将来变作人们的盘中美食。这种捕捉的方法真有意思。
此地产龙虾的旺季是五六月份至仲秋节,渔人尽力捕捉,归来卖掉,或饲养起来待到淡季高价而沽。政府为保护自然资源,规定一条船每天收获不得超过三百个,人人都自觉守限,让这种珍奇海产不致灭绝。
另值得一提的,是这里的另道海鲜--青口,其味道亦迥异于多伦多常见的新西兰产品,反叫我忆起了孩时故乡青岛常吃的“海虹”,颇相近似,一种久违了的“他乡遇故知”的滋味涌上心头,顺解了另类乡馋。毋庸置疑,海味佳肴不失为来此一游毋可或缺的项目之一。
越海上联邦大桥
要打道回程了,我们选择了走联邦大桥去纽宾士域省、而不是重复来时乘坐的跨海渡轮。这座举世闻名的长桥,也为爱岛的旖旎风光再添了重重的亮丽一笔。它曾经是全球最长的越海大桥,总长度将近13公里,有130个桥墩,墩的水下部分深35米,水上部分最高处达60米,蜿蜒耸立在万顷碧波之上。1997年通车的它,是耗资八亿多加币、六千岛民用了五年功夫建成的。从此天堑变通途,结束了孤岛漫长冬季要依靠破冰船为轮渡开水道、才能与外界交通的艰难困苦状况,造福于岛民和游客。
流连难返的游客们来到“桥头堡”,无不下车,在这凌空海滔的水泥巨龙的起始处,照相留影,作为纪念,也算是此番仙岛初游的收山之作。此外,附近的旅游中心也让人流连忘返,内中各类本土特色的纪念品,琳琅满目,供意犹未尽的游人疯狂采购,聊补一点寄情思念。而且,有一项免费的拍照颇为搞笑,店家提供衣物服饰,皆是十八、九世纪当地风格款式的裙子、帽子、假发,极似“清秀佳人”的装束,你穿戴停当,坐在布景、道具前面,由别人用你自己的相机代你摄像、照相。回放出来看时,简直乐破肚皮,扮相竟亟难分出男女来。
在滑稽拍照的欢声余音中,带着美好的眷恋、无尽回味,我们离开了仙境。驶上了高高的桥面,打车窗里回首眺望,岛屿由清晰逐渐变得朦胧,短短游历教人毕生难忘。好在这次我们已经是相机、摄影机“全副武装”,可以随心所欲地边走边录,一步一拍,将那迷人的景色不失时机地抓住,带回重放便顿感亲莅其境,一生得以享用,所以就没有当年在欧洲的那般遗憾了。人在桥上也思桥,联想到世界跨海长桥的头筹现在被为神州的杭州湾大桥所拔得,身为加籍华人,我们的心里也不感觉什么遗憾与失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