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捞金”：川普家族的总统生意
1月30日，也就是唐纳德·川普就职10天后，一家与这位总统有关联的公司在特拉华州成立了两家公司，分别是DT Marks Abu Dhabi LLC和DT Marks Abu Dhabi Member Corp——名称都是以川普名字的首字母开头，接着是“Marks”，再加上未来项目的地点——与川普投资组合中其他30多家特许经营实体的命名方式如出一辙。
川普集团（The Trump Organization）尚未宣布在阿联酋首都阿布扎比达成交易，但这很可能只是时间问题。
自去年秋天以来，川普一直在疯狂达成交易，其旗下企业在短短10个月内就公布了8个新项目。他的海外特许经营收入从2023年的约600万美元飙升至去年的近5000万美元。还有更多的生意在路上：公司文件显示，川普至少还有三项未公布的交易，分别位于阿布扎比、塞尔维亚和匈牙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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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都表明总统的态度发生了彻底转变。
在第一个任期，他保留了对其资产的所有权，但将它们放入信托，并承诺不会在海外开展新业务。在首次当选后的六年里，他仅新增了一项交易，即为阿曼的一个高尔夫开发项目冠名。
但如今，川普几乎毫无顾忌地在海内外靠政治获利——在国内，他最近签署法案、为之保驾的加密货币可能已为他赚取数千万美元；在国外，他以惊人的速度扩张其特许经营帝国。这当中的利益冲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明火执仗，也更容易被忽视。
举例来说，川普的海外之行是出于国家要务需要，但似乎也是为了个人业务。他7月25日访问苏格兰，行程中将在他拥有高尔夫度假村的两个城镇逗留。自重新担任总统以来，除了短暂出席教皇葬礼、几次例行峰会和这次出访苏格兰外，他唯一一次出国访问就是5月的中东之行。他先是抵达沙特阿拉伯的利雅得，当地开发公司Dar Al Arkan的子公司与川普签署了一系列新交易，项目分布于该地区各处，包括利雅得。接着他前往卡塔尔多哈，该市以北约25英里处很快将迎来一个川普冠名的高尔夫社区。最后，他又飞往阿布扎比。
对于像沃尔特·肖布（Walter Shaub）这样的人来说，这一切简直令人错愕。肖布曾在川普第一任期内领导美国联邦政府道德办公室，因川普决定继续掌控其企业而公开叫板白宫，并于2017年辞职。他直言，川普如今的所作所为比第一任期严重得多。“这位总统彻底瓦解了人们对政府道德体系的认知，”肖布解释道，“事实上，现在的情况已经严重到完全与政府道德背道而驰——我觉得称得上腐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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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泽菲尔·蒂奇奥特（Zephyr Teachout）在《美国的腐败》（Corruption in America.）一书中所述，自美国建国以来，外国势力就试图拉拢美国。
路易十六国王在本杰明·富兰克林离开巴黎时，送给他一个镶嵌着408颗钻石的鼻烟盒。富兰克林深知《邦联条例》禁止接受外国统治者的礼物，于是向国会申请特别许可，保留了这个盒子。次年，他和其他开国元勋齐聚费城，废除《邦联条例》，起草美国宪法。其中的一条“薪酬条款”保留了下来：凡是在合众国政府担任有俸给或有责任之职务者，未经国会许可，不得接受任何国王、王子或外国的任何礼物、薪酬、职务或爵位。
200多年后，唐纳德·川普赢得了2016年总统大选，一场法律争论随之掀起：究竟何为“薪酬”？总统是否可以保留外国商业利益？
川普团队当时在一定程度上认真对待了这个问题，不仅承诺不开展新的海外交易，还取消了一些尚在洽谈中的项目，比如在前苏联加盟共和国格鲁吉亚的一个项目。“薪酬条款绝对是他们最关心的问题，”川普在格鲁吉亚的前合作伙伴乔治·茨基拉泽（Giorgi Rtskhiladze）2017年对《福布斯》表示，“他们担心，一旦进入了和当地政府谈判的阶段，而川普又是总统，媒体和其他人就会认为他在以权谋私。”
川普继续推进其他商业交易，并将相关事务交由儿子埃里克和小唐纳德负责。2018年，小唐纳德在印度之行中接受电视采访，对家族受到的限制表示不满：“我们主动给自己施加了这些限制，但结果呢？我们并没有因为这么做、因为做了正确的事得到任何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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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普一家没得到任何认可，原因是他们仍在通过特许经营交易、酒店运营，甚至房产销售等方式，获取大量外国资金。
2017年，一家非营利组织以及马里兰州和哥伦比亚特区的总检察长提起诉讼，指控川普违反薪酬条款。诉讼耗时良久才推进至最高法院，而最高法院此前从未就“薪酬”的定义作出过裁决。等到川普输掉2020年大选，法院仍未作出判决；在他卸任后不久，这些案件便被裁定已无实际意义。既然这个问题在200年间都鲜少引发争议，短期内再度冒头的可能性又有多大呢？
从纯粹的商业角度来看，川普离开华盛顿后，人们似乎也不太可能愿意花钱让自己的建筑冠上川普的大名。
2021年1月6日的事件给他的品牌留下了污点。银行明确表态要与其切割，社交媒体平台也封禁了他的账号。国会山骚乱一个月后，晨星公司专攻酒店行业的股票分析师凯文·布朗（Kevin Brown）对《福布斯》表示，“人们是不会愿意原谅他的。他已经永久性地损害了川普这个名字和形象，至少在未来二三十年里都是如此。”
但事实并非如此。2022年11月15日，川普启动了2024年总统竞选。就在第二天，一家沙特房地产公司签署了一项协议，与阿曼苏丹国合作开发川普品牌高尔夫社区。这笔交易为川普全资拥有的DT Marks Oman LLC带来了超过600万美元的收入。
接着来到了2024年。6月，乔·拜登在辩论台上表现不佳，川普作为总统热门候选人的地位随之巩固。同月，这位房地产开发商悄然成立了几家公司，从名称来看，它们的未来业务将涉及沙特阿拉伯和迪拜。7月，他的两个儿子看起来打算在品牌授权业务中占据更大份额——一家与川普有关联的公司在特拉华州成立了两个新实体，分别名为DJT Jr Licensing LLC和ET Licensing LLC。根据川普后来向政府提交的文件，他在这些企业中的持股比例降至80%，其余20%由其他家庭成员（据推测是埃里克和小唐纳德）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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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普家族在全球范围内寻找扩展房产项目的机会，最终在越南找到了机遇的沃土。
据报道，越南总理承诺为川普的一个项目提供快速审批。大选结束后，川普家族在其他地区的业务也有所起色，他们先后注册了多个实体，包括以印度三个地区（浦那、诺伊达和古尔冈）以及匈牙利首都和菲律宾命名的公司。
川普集团去年12月公开了其与沙特的交易，埃里克·川普称，其家族将遵循与川普上一任期相同的道德准则。他对路透社表示，“我认为我们会巧妙地处理这件事，和2016年时没什么不同。”
但这显然不是事实。2024年，川普的海外特许经营收入估计增长了650%，所谓不开展新海外交易的承诺已然落空，对与外国政府合作的顾虑也抛到了九霄云外。自2025年初以来，川普集团似乎已成立了至少八家新公司，用于开展海外业务。
为什么关注此事的人少之又少？部分原因是需要仔细审视的事情实在太多，包括川普新涉足的加密货币。“川普的道德丑闻一件接着一件，人们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乔治·W·布什政府前道德律师理查德·佩因特（Richard Painter）说道。他曾在川普首次执政期间参与过薪酬条款相关诉讼，但对于相关案件短期内是否会重新提起，他持怀疑态度。“人们觉得他就像涂了油一样，遇到什么事都能脱身。”
他们或许是对的。白宫新闻办公室在接到关于本文的采访请求后，拒绝回答一系列具体问题，但坚称总统的行动是从美国人民的利益出发，而非只顾自身利益。副新闻秘书安娜·凯利（Anna Kelly）称，“川普总统的资产由其子女管理的信托持有。”不过她回避了一个事实：如果设立信托的人仍保留资产所有权、定期过问运营情况，甚至在规则变得碍事时随意对其加以修改，这样的信托基本就是形同虚设。凯利还补充称，“不存在任何利益冲突。”
与此同时，川普集团继续运营，几乎每个月都宣布一个新项目，全然背弃川普早些时候的承诺——并置美国宪法于不顾。例如在4月，卡塔尔一家国有房地产公司透露，已签署协议在首都多哈郊外开发川普品牌高尔夫社区。
两周前，代川普集团注册公司的那家公司在特拉华州又成立了两家实体，分别是DT Marks Doha LLC和DT Marks Doha Member Corp。目前尚不清楚这两家公司是否与已公布的卡塔尔项目有关，抑或又有一项新的海外交易即将达成。
文：Dan Alexande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