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亡朝鲜士兵日记揭示血腥战术
一张用蓝色墨水笔勾画的草图，具体描述了部署到乌克兰战争中支援俄罗斯的朝鲜士兵应该如何应对乌克兰无人机的逼近。一名士兵——在图中被称为“诱饵”——应该站着不动，引诱无人机靠近，以便两名战友可以试图将其击落。
上述令人惊恐的战术被记录在去年12月21日从一名阵亡朝鲜士兵身上搜获的日记中。据乌克兰特种作战部队最近公布的摘录，该日记记录了前线生活的平凡细节、对战斗战术的描述以及对朝鲜领导人金正恩(Kim Jong Un)的爱戴之情。独立专家表示，日记内容看起来是真实的，其笔迹、措辞以及意识形态色彩浓厚的狂热表达在朝鲜都很常见。
据乌克兰特种部队称，这名写下上述无人机内容的年轻士兵与两名同胞在一场交火中丧生。
去年10月抵达俄罗斯库尔斯克地区的约1.2万名朝鲜士兵在头几个月里没有进入前线，他们一直在挖战壕并提供后勤支援。现在，他们已被部署到远离家乡的异国战场上，在战斗中的阵亡比率很高。
莫斯科和平壤方面都没有公开证实俄罗斯境内存在朝鲜士兵，而就在几个月前，两国刚刚在平壤签署了一项共同防御条约。两国政府均未回应置评请求。
基辅和华盛顿方面的官员，以及乌克兰军队和被俘的俄罗斯士兵称，俄罗斯在部署本国士兵时很少考虑他们的生命，把一波又一波的人送往几乎必死无疑的境地，只为推进几码的距离。
朝鲜士兵Jong Kyong Hong日记中留下的笔记，他在与乌克兰军队的交火中丧生。制图来源：Special Operations Forces of the Armed Forces of Ukraine
据乌克兰特种部队的无人机拍摄到的画面和军事专家称，在朝鲜士兵参战的头几周里，他们就被草率地部署。这些士兵在没有装甲车或火炮支援的情况下徒步穿越开阔地带，他们深色的迷彩服在白雪的映衬下格外显眼。他们的训练以及与俄罗斯军队的整合看起来都不充分。
据乌克兰官员称，许多朝鲜人拒绝被俘，他们先会选择自杀，或者在受伤时被自己人杀死。乌克兰特种作战部队发言人奥列克桑德·金德拉坚科(Oleksandr Kindratenko)上校表示：“由于意识形态和思维灌输，他们根本就没有投降的概念。”
大约1.2万名朝鲜士兵已被部署到俄罗斯库尔斯克地区。图片来源：95TH BRIGADE UKRAINIAN MILITARY VIA STORYFUL
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Volodymyr Zelensky)上周四表示，自上个月以来，约有4,000名朝鲜人死亡或受伤。美国官员表示，仅去年12月的最后一周，就有1,000多名朝鲜人死亡。
泽连斯基上周六表示，乌克兰军队在库尔斯克地区俘虏了两名受伤的朝鲜士兵。他说，这两人正接受治疗，乌克兰安全部门正对他们进行讯问。
上述日记内容可能是受到朝鲜军事传说的启发，这些传说颂扬了1950-53年朝鲜战争中一位年轻英雄的故事。这名士兵在冲向敌人机关枪的前一刻写了一封信，表达了为祖国献出生命的意愿。
2019年叛逃的前朝鲜士兵Ryu Seong-hyeon说：“写信表达你对政权的忠诚，是为了一旦战死沙场，能留下一笔让你得以被颂扬的遗产。”
“人墙战术”
朝鲜部队遭受的重大伤亡来自库尔斯克，这是俄罗斯南部与乌克兰接壤的一个地区。自从乌克兰在去年夏天夺取了库尔斯克约100个俄罗斯城镇和村庄以来，库尔斯克一直是俄乌双方激烈争夺的地区。作为唯一一处被乌克兰控制的俄罗斯领土，库尔斯克在任何停火谈判中都被视为潜在筹码。
据总部位于华盛顿的智库战争研究所(Institute for the Study of War)称，俄罗斯已经夺回大约一半的失地。但就在最近几天，乌克兰在库尔斯克发动了新的反攻。
根据乌克兰军方发布的、并经Storyful核实的视频汇编，从朝鲜士兵参战的初步情况来看，他们承受着巨大压力，感到恐惧或困惑。Storyful为新闻集团(News Corp)旗下公司，新闻集团是《华尔街日报》(The Wall Street Journal)的母公司。
在这段视频汇编中，成群结队的朝鲜士兵挤在一起，或试图逃离追赶他们的乌克兰无人机。他们在战壕之间的田野里奔跑时，往往没有任何掩护。
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National Security Council)发言人科比(John Kirby)在上月末表示：“这些朝鲜士兵似乎被牢牢灌输了某种思想，即使在攻击很明显是徒劳的情况下，他们仍在发起进攻。”
乌克兰苏梅地区指挥中心的乌克兰士兵。图片来源：SERHII KOROVAYNY FOR WSJ
乌克兰士兵在该国靠近俄罗斯边境的苏梅地区。图片来源：SERHII KOROVAYNY FOR WSJ
据位于首尔的韩国国防研究院(Korea Institute for Defense Analyses)高级分析师Doo Jin-ho称，朝鲜派出的军队中约有30%似乎已经被部署到前线作战，其余的则在接受训练或等待轮换。
Doo说：“朝鲜部队的加入是为了不让边界被突破，令俄罗斯士兵可以腾出手来在其他地区寻找突破口。”
泽连斯基已暗示，最终可能会有数万名朝鲜士兵被部署到俄罗斯。韩国情报机构在上个月表示，他们已经发现了第二批部署行动正在进行的迹象。
“被洗脑的朝鲜人”
据韩国情报机构称，新抵达的朝鲜人可能被发放了假身份证，穿上了俄罗斯军装，并学习了一些基本的俄语短语。他们中的许多人看起来不过十几岁，个子相对矮小，身材瘦弱。
金正恩经常视察观摩朝鲜军队军事训练。士兵必须记住领导人的讲话。图片来源：KCNA/KNS/AFP/GETTY IMAGES
直到最近，乌克兰才开始透露朝鲜军队伤亡的细节，在此之前人们对于朝鲜人在库尔斯克的活动知之甚少。在几名阵亡士兵身上发现了信件和笔记。在过去几周里，乌克兰特种作战部队上传了五篇手写的日记，据称这些日记来自同一名朝鲜士兵，其中包括那张简笔图。
据乌克兰官员发现的护照显示，这本日记的主人是Jong Kyong Hong。在2024年12月21日，他和另外两名士兵在库尔斯克西南角的波格列布基村附近与乌克兰特种部队交火时丧生。他们身上还发现了伪造的身份证明文件。
乌克兰军方发言人Kindratenko表示，乌克兰政府机构对这三名士兵进行的DNA测试表明，他们有东亚血统，可能是中国人、朝鲜人或日本人。
曾在朝鲜当过兵的Ryu说，日记中朝鲜语的写法“明显指向北朝鲜”，就连对“俄罗斯”这个词的拼写也与韩国不同。
Ryu Seong-hyeon是一名前朝鲜士兵。图片来源：TIM FRANCO FOR WSJ
日记中的措辞看起来也很真实。例如，在描述无人机袭击时，日记中用“so-myol”一词来表示“摧毁”。而在韩国，“so-myol”指的是一个动物物种的灭绝。
这名Jong姓士兵在2024年12月9日的日记里写下了对一位朋友的生日祝福，他称这位朋友为“我最亲密的同志”。他写道，在“离开了亲爱父母的温暖怀抱”后，他渴望回到祖国。
在描述无人机战术时（日期不详），Jong写道，充当诱饵的士兵应与无人机保持约7米的距离。遭遇炮火袭击的士兵应该跑到之前的炮弹落点进行躲避，因为同一个地点被击中两次的几率很小。
在日记的其他部分，Jong列出了金正恩政权的一些意识形态原则。他说，他在朝鲜劳动党“仁慈的怀抱”中长大，他作为一名士兵的使命是保护金正恩。他写道，他需要为过去的某些罪行赎罪。
韩国前陆军少将Bang Jong-kwan说：“日记的内容反映出这是位典型的被洗脑的朝鲜士兵。”
在另一篇日记中，Jong记录了金正恩去年11月在平壤对营级指挥官发表的讲话的内容。专家说，这段讲话可能是由朝鲜指挥官传达给前线部队的。
像Jong这样的士兵被要求一字不差地记住金正恩的讲话。日记中引用了金正恩对朝鲜军队下达的目标，即在接到命令后“立即投入战斗”。
根据朝鲜官方媒体报道的金正恩讲话内容，Jong看起来是一字不差地记住了这段讲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