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美国三年,我还是说不好英语

TD北美留学进化论 2025-01-06 16:40+-

语言问题,想必是大多数留学生刚来美国时感到无法融入の痛的最根本原因。听着美国同学之间小嘴叭叭说得飞快,自己好不容易卷出来的托福口语25+,在真实的谈话面前不攻即破,张嘴瞬间就啊吧啊吧起来了!

难道,因为说话有口音、语言不顺,就应该成为美国大学社交“边缘人”吗?

下面,就来听听一位和语言挣扎很久的留学生的自述。

他们好像都听不懂我说话

在国内读高中的时候,我一直以为我的英语口语已经算非常不错了!

从小看美剧、后来又爱上配音的我,喜欢模仿剧里各种各样的口音;每当用流畅的美式口音,吐出一串儿和原声以假乱真的台词的时候,都会让我“颅内高潮”好一阵子!

因为口语好,我也成为了大家眼里那个最能说的那个社交恐怖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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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参加了大大小小不少辩论赛,用大段大段的情感appeal judge是我拿下不少冠军的秘诀;

我常常代一些口语不太好的同学去问外教问题,有时候背负着帮全班和外教交涉能不能考试curve的重大任务的我,成为了“全村的希望”;

我也是那个年级里为数不多拿下托福口语满分的“传说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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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当我到了现在的大学里的时候,本来也以为我会借着这一口流利的美音,过上美剧里那种被朋友环绕的日子。

然而,现实和我想得却不太一样。

第一节课,尽管身边的大家大多都不认识对方,但开始闲聊的时候都语速飞快。你叫什么名字?你从哪里来?天哪我姐姐/朋友/祖上XXX代也去过那里的!/是哪个城市?/ohhhh没错我听说过......

我也试着和身边的人social,但是每次在对方的连珠炮发言下都会不自觉卡顿。而轮到自己发问时,都发现要重复好几遍,对方才能听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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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让我自豪的“流利美音”,好像失去魔力了——毕竟,能正常讲话,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而接下来几天,初来乍到的我,不免因为人生地不熟还闹了好几次英文笑话:

想去office hour 和教授套近乎,刚敲门嘴瓢说了句,“Sorry to borrow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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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餐时,菜单上一个名字都叫不出来,在服务员不耐烦的表情下紧张兮兮地说着“This one, that one, no no no this one,”千辛万苦拿到手,刚咬下第一口,呸呸呸好难吃;

还有更社死的:对着来讨论问题的组员大声问,“What’s your problem”;路上碰到人问What’s up卡了半天不知道咋回;食堂大妈打完饭说了一句,“Enjoy”,脑子一抽回了个“You too”......

就这样,本就有点高敏感的我,发现每次只要开口和人说话,都要重复好几遍,交流也变得很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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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比较nice的教授和课友,和我说话时,会尽力掩饰脸上的困惑。但被我察觉这点后,只会觉得更加伤人:我在他们眼里,不会是个连话都不会说还听不懂、需要迁就的低智人类吧?

渐渐地,我不再愿意开口了。

因为不会说话,所以没法融入?

从社牛变成社恐之后,我发现,正因为我没法和别人一样流畅的交流,很多社交/沟通的机会也都轮不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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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说,小组讨论。

分到同一个组的两个白人姐姐讨论起来,叽叽喳喳进度过的飞快,project的每一小问一两轮讨论就能达成共识。

就算她们会问我anything to add,但每当我有点儿磕巴地说完自己的观点,在她们“What do you mean”的追问下,我总会感觉自己就是拖慢进度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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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说不定我是纯纯没看懂题目呢?索性跟着点头就完事了。

比如说,和教授的交流。

看着别的美国同学熟稔地和教授从当下最火的Netflix剧集,扯到自己的七大姑八大姨,你一句我一句的,热闹极了,我也跃跃欲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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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我上前和教授表达自己的想法时,语言却是那么的浅显,基本只是把课上提到的某个东西拿出来重述了一遍。教授带着礼貌的微笑频频点头说着,“Exactly”, “Good point”,然后对话就到此为止。

比如说,日常和其他同学相处。

明明能听得懂身边同学激烈聊着的一个话题,甚至就在讲自己也在追的一个剧,然而多数时间大家的语速太快,根本插不进去;哪怕好不容易说了一句话,也会碰到短暂的冷场。

不管在朋友那里聊得多嗨的美国人,和我独处时,简短说了两句话就没有话题聊了。沉默是今夜的康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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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种歧视吗?可是,身边的大家都这么友善,只是自己能感到暗戳戳的区别对待而已。是不是我太敏感了呢?

看着身边朋友们,纷纷po出和肤色各异的同学们出去玩儿的日常,还在大部分是美国人的社团里拿下了leadership role,我想,归根到底,大概还是我自己语言基础不行吧。谁会愿意和话都说明白的人玩儿呢?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我用中文说话,会是另一个人格。

“会说话”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因为越来越不爱说话的缘故,我和那些“popular kids”的圈子也越走越远了。而因为“默认”自己语言不好,我还去上了一节专门给ESL(English as Second Language)的同学们开的写作课。

本来以为这节课会是那种“差生开小灶”,没想到从分享其他ESL同学的案例里,我却发现了超级多很有意思的ESL同学闹的“笑话”:

比如来自南美、母语是西语的同学说话会更加跳脱,还喜欢一会儿一个比喻,结果写的东西里呈现出来的经常让人有点儿跟不上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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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英语”喜欢把“Uncle”, “Aunty”当成后缀用,叫年长的邻居、远房亲戚、甚至陌生人的时候往往会加个“XXX Uncle”, “XXX Aunty”;但是叫自己真正的叔叔阿姨的时候又不能带全名+uncle/aunty,不然就是不礼貌;

意外地,我还了解倒特别多针对东亚ESL写作者的共同点的分析,每一个都让我感觉无比熟悉:喜欢莫名其妙不带quotation地引用一句俗语(“古人曾经说过......”);避免直接地举出自己的观点,能绕弯子尽量绕弯子,不然看起来像在自吹自擂;比起反驳,更喜欢分析某个观点为什么有道理......

当我以为教授要告诉我们怎么避免这些“ESL笑话”的时候,教授抛出一个问题:难道这些“差别”,就注定是必须要纠正的错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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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多语言者说的话、写下的语句里,都带着自己所属的文化的积淀。如果因此就全盘否定,不也是一种文化霸权主义?

还在把所谓“标准”,“完美”的英语,当成自己能融入欧美社会的标准?拜托,带英帝国已经亡了!

再说了,美国最开始就是一个由来自世界各地的移民组成的国家,今天的美式英语以及文化,都是这些移民们贡献的,根本就没有什么标准语言、标准口音一说。

读着这些,我突然觉得没那么孤独了:不仅是中国留学生,除了少数极有天赋的语言学习者,来自全球各地的二外人们,都面对着一样的问题。

我还开始注意到,在能理解的前提下,口音并不能决定大家能结交什么样的朋友。

我见过操着一口几乎让我听不懂的印度腔的小哥,成功地导了一部由全native卡司的电影作品;

也见过带着浓重京味儿英语说话的学姐,最好的闺蜜,是一个这辈子都没出过自家非常white的南方村里美国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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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和你气场不合的人,就算你能再流利地说对方的语言,也是南辕北辙。而真正的友谊,是需要双方都主动地带着好奇和同理心去了解对方,才能形成的。

越说,越会说

不再在意别人怎么看待我的口音和flow之后,我的社交内耗好像被治好了。

我依然热衷于在配音中模仿各种各样的口音,依然为溜出嘴的无比顺畅的一个表达而感到惊喜,但并不是因为它们有多“标准”——只是因为感到语言表达居然能有这么多的方式,也太神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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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社交,我也慢慢变得佛系:有想法就说,别人听不明白,我就放慢语速重复一遍,或者耐心解释。如果确实没话题聊,我也不勉强。

但我依然保持着每天听听新闻、看看最新的美剧的习惯,这样至少偶尔爆出一两句能引起哄堂大笑的金句。我也逼着自己一节课至少要发言个两次,毕竟,ESL人必须捍卫自己的发言权,不然教授怎么会了解我们的想法呢?

反倒是这样,我陆陆续续交到了一些能说得来的朋友:一个美国人课友兼吃饭搭子,后来我还感恩节被邀请去ta家里了;一个来自非洲的留学生,常常约我周末一起去周围爬爬山钓钓鱼;还有一个会一点中文的ABC朋友,是个二次元,我们经常玩儿一些东亚和美国文化碰撞的烂梗,一起做饭追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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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对新语言的好奇,我甚至开始自学学校里说得人数第三多的语言——西班牙语。在多邻国小绿鹦鹉的消息轰炸下,我才学了三个月,就敢胆大包天地趁春假去坎昆玩儿了一趟。

在街头用半生不熟的西语夹着英语和卖塔可的大叔说我是中国人时,大叔给我递给我一个肉肉满满的塔可,笑着说了一句,“泥嚎”。

那一刻,我想,以后我再也不会害怕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