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突查英伟达不单纯？黄仁勋不得不加入新战场
文●曹博凯 台积电创办人张忠谋曾说，台积电是地缘政治策略家的兵家必争之地，而英伟达（Nvidia）现在似乎也面临天下围攻之势，不仅美国、欧盟相继发动反垄断调查，现在连中国也参战。
12月9日，中国市场监督管理总局宣布，因英伟达涉嫌违反四年前收购网络传输商迈伦科技（Mellanox）的相关规定，将展开反垄断调查。
中国政府当年虽然核准此案，但巧妙留下了但书：英伟达向中国销售GPU（图形处理器）与迈伦科技的产品时，不得强制搭售，还须遵守“公平、合理和无歧视”的原则。
中国AI本土化大战略：强迫中企“戒英伟达瘾”
目前一些分析指出，美中科技战的刺激可能是原因之一。因为在中国宣布调查英伟达的约一周前，美国刚对中国半导体业发动第三波制裁，将140家中国企业列入出口管制名单，限制它们取得AI相关技术和零组件。
但真正原因可能没那么简单。
若观察英伟达近期在中国市场的表现，会发现中国政府发展AI芯片本土化的急迫性，可能更胜于为川普上任做好准备。
今年五月，英伟达刚开始供应可训练AI的高阶芯片H100阉割版“H20”给中国时，还被嫌价格太贵，许多中国公司转向华为对标H100的昇腾系列910B。
随著超乙太时代的到来，英伟达的领先地位可能面临更大挑战。（摄影者・商周杨文财）
但910B当时良率停留在约两成，令许多中国公司又回头抢购H20。市调公司SemiAnalysis七月时预估，英伟达今年将向中国出售超过一百万颗新的H20芯片，而华为预计只会销售约五十五万颗910B芯片。
这个现象有违中国政府的大战略方向：借助美国的管制让中国本土公司放弃外国货，借此刺激本土制造。
所以，中国政府可能以反垄断为由，限制英伟达在中国销售产品，让中国公司彻底戒断英伟达，加速刺激AI芯片的本土制造。不过，这是一道双面刃，若弄不好，中国的整体AI产业可能因失去英伟达而更落后于美国。
另一个可能，是中国只挑部分领域让英伟达投降，借此助中国企业能分到更多AI大饼。而且这个意图，其实已经铺了四年之久。
布局AI高速传输新大饼：扶植快速崛起“超乙太派”
回过头说迈伦科技，它做的是“无限频宽”（InfiniBand），一种高效能运算的网络传输技术。想像英伟达的GPU是火车，而迈伦科技做的是铁轨。铁轨若做不好，火车快如高铁也没用。
如果说英伟达强大的GPU以及自研的运算平台CUDA，是两道护城河，巩固其在业界的绝对领先地位，那他们的传输技术，可称得上第三道护城河。
AI使用的高速传输目前有两个主要流派，一个是无限频宽，另一个则是常见的乙太网络进阶版“超乙太”。
乙太网络的速度快、部署容易，但容易有延迟和资料遗失问题，不利运用在AI这种大型运算。而超乙太，就是要改善这些既有问题，为AI和高效能运算建立新的网络架构。
电机电子工程师学会的矽谷科技历史委员会主席韦斯伯格（Alan Weissberger）表示，虽然无限频宽目前在AI网络中占据主导地位，但他预估到2028年，45％的生成式AI会在乙太网络上运行，而现在还不到20％。
受益于AI而股价大涨的博通（Broadcom），正是属于超乙太派。该公司资深副总裁兼总经理维拉加（Ram Velaga）曾直接点名，“无限频宽又贵又脆弱。”
这个突破口，可能正是中国对英伟达发动反垄断调查的关键。
2020年，正逢中国大幅建设运算中心的时候，高速传输的需求因而增加，成为中国积极攻克的领域。
在这之后，华为、中兴等科技企业接连被美国全面封锁，但5G技术领先的它们，仍参与了乙太网络国际标准IEEE 802最新系列的制定过程。
2023年五月，中国移动联合华为、腾讯等多家产学机构，就领先欧美科技巨头发表“全调度乙太网技术架构（GSE）白皮书”，尝试主导规格。今年九月底的中国算力大会上，也率先欧美发表GSE全套技术标准和首套商用产品，其技术的突破和野心不言而喻。
反垄断调查恐引各国效法，英伟达第三道护城河将遭挑战
英伟达的反垄断调查最终结果会如何，现在还很难说。中国政府最近一次因垄断而惩罚外企，是2015年，判罚手机芯片巨头高通近人民币61亿元的罚款，创当时纪录。
英伟达也可能面临钜额罚款。按法规最高罚款上限为全年营收一成估算，英伟达可能面临15亿美元的罚款。
但罚款事小，影响大的是，英伟达在中国贩售芯片时，可能得放弃自己的高速传输技术，让中国公司进入英伟达生态系。例如11月底，中国移动与华为、中兴、云豹智能等公司发布首颗GSE架构的资料处理（DPU）芯片“智算琢光”。目前DPU仍由英伟达支援无限频宽的BlueField独大，相关产品未来都可能是中国业者的挑战对象。
这可能引起骨牌效应，影响英伟达在其他地区的反垄断调查。若中国成功攻克英伟达的第三道护城河——高速传输，欧美也可能效法，最终，英伟达将丧失一项确保高利润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