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死亡“鳌太线” 他们拼命把头塞进石缝中
相比大火的哀牢山,“鳌太线”自2002年发布以来一直是徒步圈的“顶流”,二十多年长盛不衰。但与此同时,这条路线也成为国内死亡率最高的户外线路。
对山难事故的报道大多模糊,遇难者无法开口,幸存者则通常闭口不谈。在一个接一个的死亡数字背后,没有人知道危险究竟如何发生。
夹在缝隙中的尸体
贾辉的遗体在一处石头缝隙中被发现,双手裸露在衣服下摆前。他的死状奇怪,救援队推测,临死前他拼命要将头塞进石缝中。
“他或许是体力不支,选择放弃装备,从而使自己走得更远;又或者是暂时将包放下,想去四周探探路,但再也没能折返。”根据木文胜的死状,专业人员这样分析。
2017年4月28日,拥有15年户外经验的和学英与木文胜夫妻打算在当地向导的帮助下穿越“鳌太线”,两人都有攀登珠峰经验,队伍包括8人。
前三天的徒步天气晴朗。5月2日起,山上风速渐大,开始降雨并偶有冰雹,幸存队员回忆“所有人的冲锋衣全部湿透,生火措施全部失败,大家都想尽快赶到营地”。
团队不断有人体力不支掉队,最先失踪的是木文胜,他的妻子和学英奔到队伍最前方,跪求整支队伍停下脚步,无奈没人愿意。紧接着另外两名队员陆续失踪。
当晚“鳌太线”最大风速7至8级,夜间温度达零下18至20度。救援人员解释,“这种情况没有及时热量补给,失温致死就是必然。”
不仅如此,救援人员曾发现多具相似遗体:遇难者也是将头塞进了一块岩石缝隙,以弓身站立的姿势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被驴友称为顶级徒步线路的“鳌太线”是国内死亡率最高的户外路线,约有50名驴友命丧于此。2018年起被太白山保护区列为禁区,但依然屡禁不止。|中国天气网
“鳌太线”究竟是哪里?为何这些人临死前想要钻进石缝中?
秦岭上的“死亡线路”
“鳌太线”,中国死亡率最高的户外线路。
位于中国南北气候分界线——秦岭,以鳌山为起点,自西向东延伸至秦岭主脉上的太白山。从卫星上看,太白山横贯西东的主脊上,积雪呈鱼刺状散开,宛若一条发光的“龙脊”。
横穿者需在海拔3400米以上的主峰上连续翻越17座山峰,穿越全程达150公里以上,80%的路是无人区,没有信号。
吸引驴友前来的是“鳌太线”上分布着的5个垂直自然带,森林,竹林,草甸,瀑布,湖泊,大雪……几乎各地的精华景观都浓缩于此。
正所谓“一日历四季,十里不同天”,极端气候造就了极致的景色,南北方的冷暖气团在秦岭交锋。“碰撞”造成山上无法预测的浓雾、骤雨、暴雪和冰雹。
按当地人的说法,山上每天每时每刻的气候都是没有重复的,即便是夏天,气温可能快速跌至0℃以下;冬天气温最低可达-40℃。这一切很可能在数分钟内发生。
根据《中国鳌太穿越事故调查报告》数据,鳌太线穿越事故的发生率从2008年起呈逐年上升趋势,5年间,累计失踪、死亡人数多达50人。
这种气候剧变带来的最大问题就是——失温。
死前的最后姿势
“鳌太线上80%的致死原因都是失温。”陕西曙光救援队太白山支队队长段建军常年参与救援,他说大多数失温猝不及防。
通常认为失温是由极度严寒引起的观点误导了很多登山者,失温是指人体热量流失大于热量补给。即便是夏天,人体也会长期暴露在寒冷的环境下。
因为流动的空气会不断把热量由体表移走,这种“风冷效应”使体感温度在有风时较实际气温更低。科学研究表明与-30℃的寒风相比-10℃的绵绵细雨加强风更容易引起失温。
在2001年的一次探险活动中,《中国体育报》驻站记者在上山时热脱掉了保暖层。没想到几分钟内,气候骤变,一场暴风雪来临。他事后回忆,“等人体感到冷的时候,失温已经发生,根本来不及穿衣服。”
如果旁边没人为其穿衣服,结果很可能就是“夹缝中的尸体”。
1978到1994年,德国法医在分析69个失温案例之后发现,一些尸体出现在公园长椅下,房间角落,床底下,货架下面,甚至森林中低洼的坑里。
因为随着失温继续,意识会消失,人体的大脑还会自主支配去寻找隐蔽温暖的地方,比如:石缝、洞穴等。这种现象被称为“终末挖洞行为”(Terminal burrowing behaviour)。
是户外线路,更是保护区
几乎整条鳌太线都是非法穿越之地。
鳌太线贯穿太白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核心区,按照法规,秦岭海拔2000米以上就列为核心区,而鳌太线大部分都在海拔3000米以上。2018年,当地政府已明令禁止“鳌太穿越”。
但根据太白山保护区2022年发布的论文,对比近几年环保督察航拍卫星照片,由于大量穿越者的踩踏,鳌太线已显现出一条明显的人员活动路径。
面对屡禁不止的驴友,中国探险协会副秘书长蒋婉文曾提议,变“堵”为疏,建设必要的基础设施、救援站点;提高准入门槛,满足条件才能报备申请穿越。
但大量的垃圾却让太白山保护区不堪重负,2018年鳌太线曾组织了一场垃圾清理活动,总计发现金属罐体4097个,可燃物垃圾552公斤。是不远处“大爷海”景区的约40倍。
借用一名驴友在鳌太线遇险,死里逃生后说的一句话:“人时刻要对大自然有一种天生的敬畏。不是我翻越了山,而是山接纳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