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大山里的小众避暑地 找回久违的生活感

悦游CondeNastTrav 2024-08-06 20:09+-

从“度个小假”的Glamping,到“重拾附近”的CityWalk,再到“公园20分钟休息”的GapHour,“户外游”以一种强势的姿态占领了人们的休闲时间,也霸占着社交网络上的讨论热度。

城市人对自然的渴望与需求从来只增不减,但城市始终太局限,自然又始终太遥远。当CityWalker踩遍了所有城市路线,而都市打工人也不再满足公园这种最小单位的户外,那些介于城市与自然之间的乡村是否能成为人们短暂出逃的缓冲地带?

比城市远一点,比深山近一点,比打卡随性一点,比徒步轻松一点,人们继承了小时候“春游”的意志,从城市出发到乡村“村游”,尽管总有出逃结束回到城市面对琐碎日常的那天,但“村游”中的他们或许都难得地“脱下了长衫”,做了一回“精神村民”。

01

去屏南版

“有风的地方”

当逃离了大都市的许红豆,在大理的有风小院里治愈了自己,也温暖了屏幕前的观众的时候,“有风的地方”就成为了很多都市打工人的精神乌托邦。

“有风的地方”当然不只云南,还有屏南。屏南地处福建宁德市,由于当时的县治双溪位于翠屏山的南面,得以雍正爷亲自赐名“屏南”。屏南全县几乎都是山地地形,低山、丘陵、盆谷纵横交错、攀升起伏,村落被溪涧山水环绕,夯土黄墙的古民居、木板青瓦的廊桥傍溪而建,颇有一番徽派水韵的姿态。

在屏南火车站还没有建成的年代,这里仅能通过省道和外界联络,交通甚为不便,即使是铁路网络四通八达、高铁出行高效快速的今天,屏南依然不通高铁,乘坐动车只能到最近的福州站,而想深入屏南古村落,更要依赖自驾或包车,一路经高速、国道、二级公路,要两个小时车程才能到达腹地。

屏南古村落的历史可追溯到明朝,距今已有五百多年。兴许是交通不便,也许是山地崎岖不平,总之这里幸运地躲开了拆旧建新,至今保持着原始的村落格局和建筑风貌,但走进其中你就会发现很多古建筑已经濒临坍塌,满目断垣残墙,好在保护重建工作启动后,大部分古建筑都得到了抢救式修复,与此同时,“文创兴村”“艺术活村”的理念也被带进了乡村。

如今在屏南,古民居依然依山傍溪、错落有致,与蜿蜒雨廊、悠长巷道、叠石流水组成乡村最质朴的人文自然风貌,但它们陆续被书店、咖啡馆、烘焙坊、画室、美术馆、民宿、酒吧、茶室等新型业态入驻,一定程度的商业化让村庄变得生机勃勃,而这些来自五湖四海、多数从城市回归乡村的新业主成为了屏南的“新村民”,一边借由这块纯真之地续写他们在城市未能穷尽的理想,一边以艺术参与社会生活回馈给村庄。

02

村子里

人人都是艺术家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相信一个偏远村庄里竟然聚集了来自全国各地甚至海内外的“好奇者”,他们来这里不为别的,只为来学油画。在双溪,油画创作蔚然成风,每年慕名前来的艺术爱好者成千上万,他们是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或孤身一人,或三五成群,短则住几天,长则停留数月。

距离屏南40公里的双溪镇的出名,源于一个传奇人物——林正碌,那些慕名前来学油画的“好奇者”多数也是慕其“人人都是艺术家”的名。“人人都是艺术家”是战后的德国艺术家约瑟夫·博伊斯(Joseph Beuys)提出的口号,到了林正碌这里,变成不收学费且免费提供学习画材、不限年龄、不限能力背景,任何人皆可进入画室学油画的公益项目。

林正碌的画室原本是栋废弃的烂尾楼,他最早的学生都是镇上的农民,且有很多来自贫困家庭或者是残障人士。在大多数人眼里,油画是一门技术性极高的艺术,但在林正碌看来,那些农民虽然没有读过书,却有着丰富的生命体验和表达灵性,所以他并不着重教学生画油画的技法,而是更多帮助他们通过画画来观察世界、表达内心。如今画室里最早一批学生已转型做了“农民画家”,一位侏儒症患者的画作甚至以1.1万元的价格被收藏。或许约瑟夫·博伊斯也不曾预想到,在21世纪遥远的中国农村,不仅有人身体力行实践他那个乌托邦式的口号,还引申出了“人人都是艺术家”背后的成长意义。

03

空村来了

“新村民”

七年前,屏南以南的龙潭村还是一个常住人口不足200人的空心村,这里村舍破败,房屋空置,居民也以留守老人为主。林正碌以“认租15年”的驻村体验计划活化空屋,继双溪“画家村”之后,这两年龙潭也变成了远近有名的“文创村”。

要说做“精神村民”,跟村里的人和事物互动才是紧要事。沿着小溪在龙潭村走一圈,随喜书屋是第一批入住的“新村民”,由于位处村里最好的地理位置,这座原本被主人当作“自用+分享”的书屋常被当成村里的接待处,招待来自全国各地的朋友“随喜”喝茶,也帮衬新老村民营销自家土产;距离随喜书屋100米的“贪生”,是来自香港的建筑设计师开的咖啡馆+工作室,他一边做着咖啡营生,一边帮助村庄做古建筑改造设计;还有媒体人报大人的“豹舍”和音乐人王右的“三角地乐队”,他们把家搬来龙潭,搞写作搞音乐。

跟“新村民”闲聊后你就会发现,尽管他们的背景、经营项目、生意规模和来村目的都不尽相同,但相比起城市,他们都更喜欢乡村,偏僻的乡村不但没有让他们的生活倒退,反而创造了一个更有幸福感的生活。

04

稻田里的

先锋书店

知道厦地村的名字还是因为频繁在社交媒体上刷到“先锋厦地水田书店”的打卡笔记:一座又新又旧的古民居,突兀地屹立在一片金色稻浪中,这确实是一个吸引眼球、极具传播力的画面。但是熟知先锋书店“乡村书局计划”的人自然不会感到意外,这意味着继安徽碧山、丽水松阳和杭州桐庐后,又一个宝藏乡村借着一家书店的名义,走入了人们视线。

厦地村本不出名,但在先锋书店看来,却是屏南最动人的村庄。厦地村隐藏在237国道下的树丛后面,稍不留意就会错过。在公路边下车后一路沿着石阶“下地”,过了一个弯道,看见一片土木结构的老屋错落相间,这里就是厦地村了。

厦地先祖崇文尚武、重视教育,历史上入国子监的太学生近80人。当你在厦地村郑氏宗祠堂内看见高悬的“进士”“岁进士”“进士及第”“拔贡”和“文魁”等牌匾时,便会瞬间理解了先锋书店何以称厦地村为“屏南最动人的村庄”:这座有着800年历史、“屏南四大书乡”名号的村庄与一家现代书店的相遇是那么顺理成章。

从外部看去,先锋书店保留了古民居三面完整的夯土黄墙和残破的院墙,这是“旧”的部分;但从房子的西面二层位置悬挑出一个混凝土露台,环绕的落地玻璃打通了三个方位的视野,而这是“新”的部分,在最好的季节拜访这里,可以透过全景视野看见田中满水、风吹稻绿,而书店在水一方的极致景象。

05

四壁书声人静后

千年文脉在漈头

出了厦地村,沿着237国道继续东行,路过屏南县城后依次到达“屏南四大书乡”其三的古厦村、漈头村和凤林村。没有网红书店的热闹,这三个古村更加原始,但那些古祠堂、古楹联、古龙井、古牌匾无不彰显其千年文脉的荣耀。特别是在“屏南四大书乡”之首的漈头村,明清两代科举人士达200余人,或许村里一座百年古宅木窗上的木刻对联——“四壁书声人静后,一帘花影月明初”就是漈头文风兴盛的一个缩影。

今天的漈头人也不封闭,只要你感兴趣,主人家也乐于拿出他们视为“传家宝”的物什邀请你观看,絮叨着物什的来头和故事。这其中尤以作为“耕读文化博物馆”开放参观的几栋相邻古民居最为丰富,从皇帝下的圣旨和钦赐匾额,到古代文人的文房四宝,再到农民干活用的器具和生活用品,大大小小的文物、古玩竟逾三万件,它们都是馆长张书岩倾囊从四处收集来的“传家宝”,是漈头人“耕读传家”的最好诠释。

当今互联网上充斥着“打工人没有生活”的自我调侃,尽管人们对于天地的认知已经压缩在了小小的格子间,但人们总是需要“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的理想,需要一个哪怕遥远的精神乌托邦。

“做一次精神村民”或许就是人们需要的那个乌托邦。“回村”和“村游”不仅是人们对回归自然的渴望,也是对与真实的人链接、与真实的世界互动的行动。人们在走向乡村的过程里完成了一次情绪的缓冲,也在与村民闲聊的话语里完成了一次在地文化、民风民俗的探索,即使终将重回城市继续“打工人没有生活”的日复一日,但那个精神上的“世外桃源”会永远在那里,接纳所有人偶尔出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