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怪圈——读《鬼推磨》

《鬼推磨》是苏晓康的书。全名：《鬼推磨——中国魔幻三十年（1989-2019）》，出版于台湾，初版于2020年1月。

中国人爱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大意是：世事变幻莫测。

1989年以来的三十多年，中国社会的变迁用“魔幻”来形容，颇为准确。

“鬼推磨”在中国人俗语中有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之说。我疑心这一题目含有暗示中国社会金钱至上、经济获得发展之意。另一方面，推磨的动作是不断做同样的圆圈运动，既然是鬼来推，就是可以不断反复的，又有暗示中国社会陷入困境、怪圈之意。

苏晓康，生于1949年，所谓“新中国”的同龄人。这是我读到他的第三本书。第一本是《河觞》，是八十年代末的同名电视系列片的解说词。第二本是《西斋深巷》（读后感见此）。

《鬼推磨》可说是苏晓康的关于中国的“三十年目睹之怪现状”。

苏先生自1989年参与当年的学运社运之后，被中共诬蔑为“幕后黑手”。中共六四大屠杀之后，他在海外流亡，然而笔耕不辍，继续在海外冷眼旁观中国社会，继续对中国社会做深入地分析与思考。《鬼推磨》是他冷眼旁观中国的力作。

1989年苏先生流亡海外之后，中国加快了所谓“对外开放”的步伐，国内经济热一浪高过一浪，媒体也进入扩版、增版、组建媒体集团。进入21世纪后，互联网为中外交流提供了强大的平台。虽然后来中共大搞网络防火墙，把中国的互联网变成了中共局域网，阻断了墙内民众自由获取墙外信息的主要道路。然而，身在海外的苏先生要了解墙内的信息却比1989年的时候要容易得多。

人在海外的另一个好处就是视野开阔，得以接触许多港台、海外出版的关于中国政治、世界局势的书籍。苏先生的《鬼推磨》得益于海外作家、学人对世界政治、中国社会的视角。借“他山之石”来“攻”中国之“玉”是《鬼推磨》一书的一大特点。

《鬼推磨》见证了中国所谓“改开时代”的兴衰怪圈。真是：眼看他盖高楼，眼看他楼塌了。

改开终结之后的今天，已经被一些人定义为“历史的垃圾时间”，或者说，一个朝代的没落时间。唯一的悬念是：什么时候中共的政权发生倾覆？

作为前半生（四十年）生活在中共政权治下的作家，苏晓康绝对是中国社会的局内人。局内人跳出了局，获得了国际视野，再反观中国，其观察更读到，其思考更深入。因而《鬼推磨》较之《河殇》，在思想深度上已不可同日而语。

从文笔来看，苏晓康当年的流畅与煽情锤炼成如今的老辣而犀利，可谓各擅胜场。

我们可以比较一下西方历史学家冯客的China After Mao（我的评论在此），时间涵盖了从1976年到2012年。其中八九年之后的部分与《鬼推磨》有重合之处，大约十五年。

然而冯客再强，毕竟是中国社会的局外人。历史科学的训练也让许多人对他的书敬而远之。比如我的一个书友对于历史书籍就总是叶公好龙。

然而，《鬼推磨》与China After Mao对于中国社会的走向有着共同的悲观。

事实上，自2019年中共武肺病毒肆虐全球以来，西方国家对中国走向的预测似乎也越来越悲观。熊猫派（亲中派）还有，然而越来越边缘化。

这样看来，苏晓康完成于2019年的《鬼推磨》和冯客出版于2022年的China After Mao都具有一定的前瞻性。真所谓：英雄所见略同。

中国秦朝以来的历史一向是朝代轮替的怪圈。中共红朝大概率逃不脱这一怪圈。而在一个朝代的内部，治乱循环的怪圈也一直存在。人治、皇权专制都使得这一怪圈反来复去，直到一个朝代的终结。

简单来说，中国1949年后的历史可以这样看：前三十年的毛时代，可谓“乱世”；之后的改开时代，约三十年，可谓“治世”（主要是经济上的，政治上只是少管而已）；2009年以来的十五年，中国又进入了“乱世”了，不仅政治上乱回毛时代，经济上也快倒退回去了。不知道这一乱如何了局？

苏晓康的《鬼推磨》从中国改开的“盛世”中看出了败相，其见识难能可贵。对中国乃至世界前景关心的读者读之必有收获。推荐。